正文

人間有過錢瑪莉(3)

穿kenzo的女人 作者:錢瑪莉


香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本土城市文化恐怕亦經(jīng)歷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品味區(qū)隔”歷程,在這過程里,TVB和《號外》扮演了不一樣的詮釋角色,如果前者屬于街坊普羅,后者便是中環(huán)宇宙,《穿Kenzo的女人》代表著《號外》,吹響了關乎“文化品味”的圣戰(zhàn)號角,作者不僅透過故事中人的愛戀迷夢辨認、建構了一個對于絕大部分香港人來說肯定是炫目的、華麗的、陌生的商品符號系統(tǒng)(從服裝到發(fā)型、從食物到音樂、從住屋到裝潢、從旅游地點到做愛場地,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起居生活所需無不成為書內(nèi)人物的品味區(qū)分判準),以區(qū)別于TVB的電視藝員式的消費形態(tài)(狄波拉和何守信的穿著打扮便在書內(nèi)屢遭調(diào)侃),更常直接借作者之口對這系統(tǒng)進行意義詮釋,反復告訴讀者:這是好的,那是壞的;那種吃法是好的,這種吃法是壞的;這樣的選擇是好的,那樣的選擇是壞的。透過說故事,錢瑪莉其實亦在對香港說著大道理。

但必須注意的是,呂大樂說“理直氣壯地、毫無歉意地從香港人的角度去看香港的人和事,是《號外》的特色之一”固然是對的,可是“香港人”亦有階層屬性之分,錢瑪莉所代表的正是某類獨特的、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別忘了當時也有另外幾群本土年輕人分別搞著《70年代雙周刊》和《年青人周報》之類的刊物),這群人掌握了大學精英教育的文化資本優(yōu)勢,在七十年代中后期的香港社會里,介入傳媒,高談闊論,利用不同的書寫、言說位置辨認、建構自己的文化階層和“次階層”;換句話說,他們其實不僅在“反映”本土社會的某個文化階層的存在狀況,更同時在催生、促成、整固這個文化階層的存在意義。在各式各樣的商品消費和消費儀式里,透過分殊策略,這類香港年輕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宣示了自己、也肯定了自己。(我又聯(lián)想到美國波士頓大學教授Catherine Vance Yeh在《Shanghai Love:Courtesans,Intellectuals,And Entertainment Culture,1850-1910》書中的分析,晚清“上海才子”在筆記、章回小說、游記、冶游品監(jiān)等寫作和出版過程作出了“自我書寫”,認清了自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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