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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jié):袁世凱復(fù)出(3)

帝制的終結(jié)(下):辛亥天變 作者:胡為雄


進宮后,載灃告明蔭昌電奏之事,言前方軍情緊急,請三位老臣以社稷為重,出謀劃策。奕劻因又收了袁世凱二十萬元錢,即率先說:“稟告攝政王,此種局面,本人年老,絕對不能承當(dāng)。袁世凱有氣魄,北洋軍隊都是他一手編練,若令其赴鄂剿辦,必操勝算,否則畏葸遷延,不堪設(shè)想。我這樣主張,是因東交民巷亦盛傳非袁不能收拾。”

載灃聽了奕劻最后的一句話,心中一驚,忙問何故。

奕劻向他解釋:“英國公使朱爾典、美國公使嘉樂恒建議朝廷起用袁世凱,駐京公使團已接受了此提議。再是,今日四國銀行團的美國代表司戴維、法國代表司賈思納亦說,朝廷讓袁世凱這樣強有力的人出山,再作些憲法改革,鄂亂將無矛頭可指,即可粉碎?!?/p>

載灃聽奕劻說洋人也支持袁世凱,心中更加著慌,含著淚說:“你能擔(dān)保沒有別的問題?”

奕劻即答道:“這個不消說?!?/p>

載灃又問那桐和徐世昌,二人也都一致同意奕劻的主張。

載灃雖然知道奕劻與袁世凱有厚交,那桐、徐世昌與袁關(guān)系亦深,但事已至此,只得對他們說:“你們既這樣主張,姑且照你們的辦。你們可不能卸責(zé)。”

三人見載灃同意了,便唯唯諾諾。

載灃起用袁世凱的消息傳出后,一些王公大臣即行反對。恭親王溥偉前去質(zhì)問那桐:“這樣做不是加速亡國滅族么?”

那桐卻說:“大勢今已如此,不用袁指日可亡,如用袁,覆亡尚希稍遲,或可不亡。”

溥偉氣憤不過,即進宮見載灃,埋怨說:“袁氏久蓄異謀,攝政王先本不該放虎歸山,此次尤不可引狼入室?!?/p>

載灃本很后悔,見溥偉這樣說,默然良久,但最后無奈說:“袁氏有將才,且名望亦好,故命他去。況總理大臣奕劻、協(xié)理大臣那桐再三力保,或許可用?!?/p>

溥偉見此,便只好說:“縱難收回成命,可用忠貞智勇之臣,以分其勢。”

載灃即問:“有何忠勇之臣可用?”

溥偉說:“叔監(jiān)國三年,群臣臧否,自在洞鑒?!?/p>

載灃卻蹙眉長嘆道:“全是他們的人,我何曾有爪牙心腹!”

溥偉知事不可挽回,嘆息而出。

武昌舉義后的第三天,攝政王載灃即以宣統(tǒng)小皇帝名義發(fā)布電諭,任命袁世凱為湖廣總督,督辦剿撫事宜。所有在鄂軍隊及各路援軍,均歸其節(jié)制調(diào)遣。蔭昌、薩鎮(zhèn)冰所帶水陸各軍,亦得會同調(diào)遣。他特在電諭中要袁世凱力顧大局,不得推辭。

袁世凱得電諭后故意托病拖延,與來勸的徐世昌定下竊取朝中大權(quán)的密計

在袁世凱得到電諭之時,楊度突然從北京來到洹上村,勸袁世凱不要應(yīng)命。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心腹王錫彤更是極力勸阻袁世凱出山。

王錫彤說:“公之出山為救國,清廷親貴用事,賄賂公行,即無鄂禍,國能救么?”

袁世凱直言道:“不能。天之所廢,誰能興之!”王錫彤又問道:“公何以要受命吶?”

袁世凱嚴(yán)正道:“托孤受命,鞠躬盡瘁?!?/p>

王錫彤卻說:“專制大國不容有大臣功高震主,家族且不保,前朝此例甚多。同是漢族已不能免,況非一族?!?/p>

不料袁世凱勃然變色道:“此時不為朝廷效忠盡力,更待何時,難道要我作革命黨么?我不能作革命黨!我且不愿子孫作革命黨!”說后一句話時,袁世凱即把目光移向長子袁克定。

就在電諭發(fā)出的當(dāng)天下午,袁氏的親信阮忠樞亦持奕劻的親筆函來到洹上村,勸袁世凱務(wù)要出任湖廣總督。然而袁世凱對阮忠樞卻示以婉拒,要他向奕劻告明自己的苦衷,說自己年老體衰,難供驅(qū)馳。

次日,袁世凱電奏朝廷時,亦故意拖延塞責(zé),言自己聞命之下,理應(yīng)屬遵諭旨,迅赴事機;只是足疾尚未痊愈,又秋寒痰喘作燒,頭眩心悸,正延醫(yī)調(diào)治,一俟稍可支持,即當(dāng)力疾就道,以報效皇上。電奏發(fā)出后,他卻在幾名親信的陪同下到湖中觀魚去了。

蔭昌率軍乘火車南下時,特在彰德停車,到洹上村訪袁世凱。袁世凱聞訊,卻裝病不出,蔭昌只得至臥室去謁見,以問平亂之計。

袁世凱推辭說:“我久居鄉(xiāng)野,又身多有疾,對國事未敢置辭?!?/p>

蔭昌再三討教,袁世凱敷衍說:“必須籌備萬全,厚集兵力,知己知彼,一鼓蕩平?!?/p>

蔭昌見袁世凱這樣說,這時也口出輕言:“武昌系烏合之眾,無人主持,不難撲滅?!?/p>

袁世凱聽了此言即正色道:“湖北黎元洪為將,何謂無人?如稍有失著,大局益危。”幾句話嚇得蔭昌喪氣地走了。

載灃閱覽袁世凱的奏折后,見他托病拖延,便在奏折上批道:“漢口事情緊迫,迅速調(diào)治,力疾就道,用副朝廷優(yōu)加倚任之至意?!痹绖P見載灃非起用自己不可,便于次日發(fā)出致內(nèi)閣代奏電,言自己將竭盡心力,以圖報稱。但請招募壯丁萬人,撥款銀四百萬兩。后來他再次致電內(nèi)閣,請飭令卸署江北提督王士珍襄辦軍務(wù);軍咨府正使、副都統(tǒng)馮國璋迅到彰德籌商一切;副都統(tǒng)銜、開缺奉天度支使張錫鑾,已革黑龍江民政使倪嗣沖,直隸候補道段芝貴,山東軍事參議官陸錦,直隸補用副將張士鈺,直隸補用知府袁乃寬均隨他馳往前敵委用差遣;第四鎮(zhèn)統(tǒng)制吳鳳嶺迅赴前敵;署江北提督段祺瑞帶得力將弁立赴湖北。內(nèi)閣總理大臣奕劻收到袁世凱電奏的當(dāng)天,即稟告載灃。載灃則毫不計較,將袁世凱的諸多請求一概照準(zhǔn)。這樣,袁世凱輕易地把自己的親信爪牙全部調(diào)到了身邊。

然而,老朽昏庸的奕劻還擔(dān)心袁世凱中途變卦,特讓協(xié)理大臣徐世昌前往彰德勸說。徐世昌與袁世凱本是朋黨,到彰德后即與袁世凱加緊密商。他協(xié)助袁世凱定下趁機竊取朝中大權(quán)的密計后,便返京復(fù)命。

當(dāng)奕劻問到彰德之行的情況時,徐世昌怒氣沖沖地說袁世凱太不像話。奕劻不知底細(xì),再三追問,徐世昌帶著余怒說:“項城言,若要他出山,當(dāng)有六項請求:明年開國會,組織責(zé)任內(nèi)閣,寬容武昌事變諸人,解除黨禁,委以指揮軍隊全權(quán),與以充足軍費。他要慶王將此六項轉(zhuǎn)告攝政王欽準(zhǔn),這可行么?”

奕劻聽了,悲嘆道:“項城這不是乘機要挾么?怕攝政王難以批準(zhǔn)?!?/p>

但奕劻彷徨無策,還是將袁世凱的要求轉(zhuǎn)告了載灃,載灃得奏后雖然怒火滿腔,但也無可奈何。

這時,各省地起義的消息不斷報到北京,各督撫紛紛電奏告急。繼湖北宜昌等地被黨人攻占后,湖南、陜西兩省同在10月22日這天發(fā)動起義,焦達峰、陳新作領(lǐng)導(dǎo)湖南新軍在長沙起義,宣告湖南獨立;同盟會員張鳳翙領(lǐng)導(dǎo)陜西新軍在西安起義,張鳳翙被推為復(fù)漢軍大統(tǒng)領(lǐng)。10月24日,馬毓寶率九江新軍起義,成立九江軍政分府。次日,廣州將軍鳳山被革命黨人炸死。這些惡訊接二連三傳至北京后,載灃如坐針氈,即下令召還蔭昌,授袁世凱為欽差大臣,節(jié)制調(diào)遣水陸全軍,并期迅奏成功。然而,袁世凱接到詔令后,只是電奏謝恩表示要效命疆場,卻仍在養(yǎng)壽園若無其事地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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