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我腦子里其亂無比:一會兒幾十棵野參從眼前飄出來,一會兒又是靜玉穿著大紅綢緞的婚服在朝我羞笑,一會兒又變成了四爺拿著馬刀?在我脖子上…… 區(qū)區(qū)二里多的路程,我竟覺得異常遙遠(yuǎn)。
四爺家的大院,以前我只在遠(yuǎn)處度量過尺寸,今天是第一次進(jìn)來。別看四爺在外的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把頭”,但多年以來,他靠著膽識和經(jīng)驗也積累了不少財富,若不是因為靜玉的病,恐怕說他是集鎮(zhèn)的首富也不為過。
正對著外面的,是兩扇黑油漆的松木大門,左門雕秦瓊,右門雕敬德,其高均丈二有余。這浮雕的刻工,也必是得了多年的修為,筆法粗中有細(xì),兩幅雕像均是氣勢昂然,不怒自威,雕塑與落款處的浮雕書法渾然一體,真是令人看了好不嘆服。震撼之余,又想有事在身,并不能仔細(xì)觀看,只好隨管家穿過大門,來到前跨院。
前跨院異常寬闊,靠東邊倚墻立著一個兵器架子,上面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無一不全,其中最扎眼的,是一條鍍了亮銀的鑌鐵短棍:其長有六尺、粗過幼兒的胳臂,少說也有五六十斤。我心中發(fā)毛:難道四爺平時就拿這東西練武?看來一旦我的詭計敗露,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想著想著,冷汗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四爺已從正廳降階而迎,只見他,上身罩金黃色水獺皮英雄大氅,內(nèi)襯麻布坎肩,腰系一指寬的棕紅牛皮帶,下身著黑色束腿緊身長褲,腳蹬寬大的靸鞋,一條大辮隨頭搖擺,周身上下向外迸散著陽剛之氣。見我到來,四爺伸出寬大的手掌上前拉住我,道:“賢侄,別來無恙?”
我急忙上前施禮,道:“四爺,小侄一切都好,不知四爺今日找我,可否有著急之事?”四爺見我一步就進(jìn)入正題,也不便繼續(xù)客套,便拉著我的手說:“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來來來,與我進(jìn)大廳一敘?!蔽译S四爺進(jìn)入走廊,小心打量身邊的一切,只見走廊寬闊無比,在前面與正廳的交叉處立著一面紅松木框的屏風(fēng),上畫一幅水墨巨圖,走近一看,下有草書落款,名曰“不咸圖”。圖上乃是長白山的遠(yuǎn)景,畫風(fēng)粗獷豪放,山體雄偉壯闊,且處在云霧繚繞之中,愈加顯得博大神秘,最左邊配有一首古詩,由于是草書所寫,我也沒看清內(nèi)容,只覺得筆體蒼勁有力,筆勢狂怪怒張,深有大唐懷素和尚遺風(fēng)。
少頃,我二人已步入正廳,只見這正廳高有一丈五尺,長寬均十丈開外,內(nèi)有鹿皮所罩的寬大交椅,中間放置著大方石桌,桌下墊的,也是一大塊不知名的皮貨。這氣勢和排場,就是鎮(zhèn)中的縣衙也不能及。這哪里是小鎮(zhèn)的民所,分明是響馬的聚義分贓大廳。
分賓主落座之后,下人備茶。我被身邊這氣勢所懾,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只能等四爺先發(fā)問。四爺坐定,揭蓋喝了一口熱茶,搓著手對我說:“賢侄,今天找你來,共有兩事。不說你也能猜到:一件有關(guān)于你靜玉妹妹,還有一事是進(jìn)山之前的一些交代?!蔽倚南?,果不出我所料。忙應(yīng)道:“四爺放心,想我表叔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到我的書信,他必然會把全力把血玉之事辦妥,只是血玉太過難求,而且真假難辨,所以是需要一點時間的?!?/p>
四爺聽過,顯得很高興,說道:“賢侄辦事,我是放心的,你幫我留意便好,只要有貨,銀子便不是問題,你在當(dāng)中聯(lián)系,我也短不了要重重謝你?!甭劼牬搜裕颐π闹形磥淼睦显栏冈俦碇倚模骸霸馈?,四爺,您越和我辦事就越知道我的為人,靜玉妹妹的事就包在小侄身上,請您老一定放心!”四爺滿意地點點頭,道:“至于第二件事,就比較長了,中午別走,我們叔侄兩人在酒桌上再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