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發(fā)號施令了?”他說,“只不過是一條小小的建議罷了。但在你們忽略這條建議之前——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看你們自己。你們都不用鏡子,然后捫心自問,”他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們,從腳底到我們火紅的頭發(fā),“你們能走多遠……”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兩天中,我們惶惶不可終日:戴維與喬納森,該隱與亞伯——就像他說的,生死兄弟。
第三天,他派人來把我們帶到了行鷺鎮(zhèn)警察局。他們把我和弗萊德分別推進了兩個小房間。他先和弗菜德談,讓我等著。他們禮貌周到地端來了茶點,可我還是要等著……就在我覺得自己一分鐘都不能多等的時候,他來了。我想他們走形式地低聲說了些什么,但是我不記得了。也許,弗萊德和我互相憎惡,但這一次,我不能否認,沒有他在我身邊,我確確實實感覺非常糟糕。我的腦袋里好像塞滿了灰棉絮,暈暈乎乎,昏昏沉沉的。他在我面前坐下,說:“好了——你有沒有覺悟?是你殺了她嗎?”
“如果她真是被人殺死的,”我堅持執(zhí)行著我們的計劃,“那么一定是他干的。”
“你哥哥?”他說,“可你哥哥為什么要殺她?”
“好吧,”我說,“那女人是不是懷孕了——”
“懷孕?”他驚訝地說,眼睛里閃閃放光。靜靜地思考了一分鐘后,他又說:“可是她沒有懷孕?!?/p>
“沒有懷孕?”我說,“她沒有?但她告訴他——”
她真的告訴他了嗎?我那混亂如棉絮的意識中,突然刺入了一束冰冷銳利的光線。我說:“那個東誆西騙,不仁不義的混賬……”
“他看起來不像是以為她懷孕了?!碧介L輕聲說。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就為了讓我同意他下殺手,為了讓我協(xié)助他……我早該想到了——和莉迪亞偷情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弗萊德那么害怕“黑鐵漢”,甚至不惜痛下殺手?鐵漢是不好惹,可弗萊德也不是個軟柿子……光束在我混亂的頭腦中旋轉探照著。報復!冰冷陰暗、難于平息的仇恨籠罩著我們——因為莉迪亞轉投入我的懷抱;因為我搶走了她。于是,她丟了性命,而我是送她走上絕路的幫兇——同時,也把我自己送上了絕路。至于我……現(xiàn)在我知道那封舉報肇事逃逸案的匿名信是誰寄出去的了:那么容易就“追查”
(還是在她死后)到莉迪亞。
但是——他算計得比我還要深。我努力理清思路,說:
“即使她懷孕了,也不關我的事。我和她約會才兩個星期?!?/p>
“這是你自己說的。”他說。
“可是全村的人——”
“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們在偷情,只是沒人知道你們什么時候、在哪兒約會。你們?nèi)齻€一定非常小心謹慎?!?/p>
我話鋒一轉,改變策略,“可是如果她沒有懷孕——我又為什么要殺她呢?”
“你自己剛剛告訴我,你以為她懷孕了?!彼f。
“那是他告訴我的——我哥哥告訴我的。你看,探長,”我一邊說,一邊思考,試圖把道理給他講明白,“你說她沒有懷孕,那我怎么會以為她懷孕了呢?如果她沒有,那她就不會這樣對我說,她為什么要騙我呢?是他告訴我的,是我哥哥。但你自己也說了,他知道不是真的。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說呢?”
他冷冰冰地望著我。他說:“很簡單。他想借你的手,殺掉她。”
他想借我的手殺掉她!我想要放聲大笑。事情變得越加不可思議了,越加失去控制。同時,我又有一種感覺,這個可怕殘忍、扣人心弦的荒誕故事已經(jīng)牢牢地把我抓住,永遠不會放開。我結結巴巴地說:“他為什么要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