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如果把我們的村子看作是一個家庭，那么，河東只是這個家里的一個孩子，一個因為實在養(yǎng)活不了而不得不給到河對面去的孩子，河西這面才是一大家子呢。破敗的村莊讓張區(qū)長深感責任重大，連我跟在后面都有些不好意思呢，我們的村子咋就這么舊呢，只有河里流著的水每天才是新的。

從河東過來，張區(qū)長不時地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打著招呼。

有的老年人對他說：“你快領上我們?nèi)ス伯a(chǎn)主義吧，我們都想去哩，不想再在這兒坐著了。”

張區(qū)長說：“要去的，當然要去的，不過路呢要一步一步地走。從村里到縣里，還得走一整天呢，何況我們要去的是共產(chǎn)主義，不是縣里，也不是省里。”

老人們說：“你看我們這樣兒，有今日沒明日的，我們怕等不到那時候了?！?/p>

張區(qū)長說：“要有信心，好好的活著哇，這事也著急不得。”

老人們殷切的眼神都一條一條地爬上來，橫七豎八地搭在了他的身上，張區(qū)長感到了一種重量，重量來自人民群眾中間，咬牙也得扛著，我注意到他的背忽然有些下彎，我想那一定是被老人們的期望和信任壓的。老人們也厲害哩，能把堂堂一個區(qū)長壓成這樣。有的老人在自己家里不行，沒有地位，活得球球蛋蛋的，不成個人樣，可是，只要一離開家，從家里一出來，很快又覺得自己像個人了。

我催促著張區(qū)長趕快走，再到別處去看看。張區(qū)長對我說：“你好像很害怕群眾呢。”

我說：“我不是怕他們，我是怕他們糾纏你?！?/p>

 張區(qū)長說：“那說明什么？那正好說明他們對你有要求，有期望。一個干部，無論如何不能怕群眾哩。群眾覺得你能指望上，才會那樣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