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張區(qū)長，我真的不怕哩。我是怕他們開口讓你領著他們?nèi)ス伯a(chǎn)主義，那咋去呢？”

“人民群眾的呼聲那么強烈，那是對我們莫大的鞭策，”張區(qū)長說?！澳钦且粋€干部要開展工作的時候。要給他們講革命道理，講目前的形勢和任務，讓大家明白共產(chǎn)主義是一點一點地奮斗來的，并不是早就擺在遠方的一個花園，買一張票就能去了的；要是不奮斗，就永遠不會有，永遠去不了。”

我說：“要不再返回去給他們講講？”

張區(qū)才長說：“慢慢來吧?！?/p>

走了一會兒，聽見他說：“干部與群眾的關系，不應該是變戲法的與觀眾的關系?！?/p>

我走在張區(qū)長的旁邊，仔細地琢磨著他的這句話。

走到河的上游的時候，看見一群牛在那里喝水，十幾個孩子聚集在牛身旁，正在噌噌噌地一把一把地從牛身上往下拔牛毛。我和張區(qū)長站住，看了一會兒，張區(qū)長突然大喝一聲：

“住手！”

聽到有人喊他們，大都住了手。也有拔得太專心的，眼里只有牛毛，聽不見任何聲音，還在繼續(xù)噌噌噌地拔。張區(qū)長快步走過去，看準一個還在繼續(xù)拔毛的半大孩子，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我知道他們在牛身上拔毛不是為了胡鬧，都是有目的的，拿回去捻成繩子，織成口袋，或者積攢得多了，搟成氈子，鋪在他們的炕上。把拔回去的牛毛織成口袋，搟成氈子，那就不是他們能想到的了，完全是家里大人的意思，甚至讓孩子們?nèi)ヅＩ砩习蚊彩撬麄兊囊馑?，有些人家里的口袋和氈子就是這樣來的。

工作組來到村里以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張區(qū)長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