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阿密給了我一個終身難忘的印象:在熾熱的氣溫下,滿大街都是到處亂跑的熱帶蜥蜴。有些蜥蜴會隨著周圍的環(huán)境變顏色;在樹上是綠色,在土里是灰黃色。有些蜥蜴是雄雌同體的,小時候是雄性,長大了是雌性;要雄性的時候是雄性,要雌性的時候是雌性。這算不算“適者生存”的最佳典范?
臨出國的時候,在深圳,和省法院院長在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食堂吃了晚飯后,去荔枝公園散步,他問我去美國什么地方,我說去佛羅里達邁阿密。他說他前不久去了一趟美國,也想去佛羅里達,想去看看那個發(fā)射航天飛機的肯尼迪航天中心。
就這樣,我又一次把自己置于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一下飛機,邁阿密給了我一個終身難忘的印象:在熾熱的氣溫下,滿大街都是到處亂跑的熱帶蜥蜴。有些蜥蜴會隨著周圍的環(huán)境變顏色;在樹上是綠色,在土里是灰黃色。有些蜥蜴是雄雌同體的,小時候是雄性,長大了是雌性;要雄性的時候是雄性,要雌性的時候是雌性。這算不算“適者生存”的最佳典范?
來邁阿密上學是一個律師朋友拉里幫忙操辦的,學校給我發(fā)了錄取通知。來了以后,他馬上介紹我認識了邁阿密其他的律師。其中一個是荷蘭騎士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列昂·斯多克。二戰(zhàn)時期,列昂曾是美國陸軍情報部駐歐洲戰(zhàn)區(qū)負責人,活躍于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戰(zhàn)后回美國讀法律博士以后,出任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的歐洲區(qū)總經(jīng)理。跟我認識的時候,他已經(jīng)79歲,退休退過3次了。當務之急,他要帶我到學校注冊,因為那是開學的第一天,注冊的最后一個星期。第二天,列昂和另外一個律師馬克(現(xiàn)在美國國務院工作)帶我到佛羅里達國際大學找代理校長。代理校長有事曾經(jīng)找過列昂。列昂簡單地把我介紹了一下,說:“我要幫這個中國年輕人,看你們學校能做些什么?”
代理校長二話沒說,帶著我們?nèi)艘黄鸬搅宋疑暾埞ど唐髽I(yè)管理碩士學位的商學院,找到幫學生選課的輔導老師,選了4門課;馬上又帶我們?nèi)チ酥鷮W金辦公室,免了我一年的外州學生學費。本州學費先掛著。另外的那個律師馬克,把我入學的事宜做了一個備忘錄,交給了他的朋友,時任學校注冊辦公室主任,叫她把我學校的事情及時通知我本人或通知馬克律師。后來,我在律師行工作不順利的時候,學校注冊辦公室主任還把我招收到她的部門做兼職。
按律師朋友拉里的安排,我應該是在律師事務所半天工作,半天上學。律師事務所坐落在人稱“拉丁美洲的華爾街”的布里克爾大道。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是做律師專職助手,起草商業(yè)法律文件和負責由律師事務所組織的一個“中國貿(mào)易圓桌會議”做會務和咨詢工作。參加中國貿(mào)易圓桌會議的包括物流與卡車租賃公司萊德系統(tǒng)(原來是美國第一租車運輸公司,現(xiàn)在被優(yōu)好公司搶了市場第一把交椅)等公司。
布里克爾大道北端跨越邁阿密河的橋上的雕塑
那是1987年。在中國貿(mào)易圓桌會議上,我主要是向那些要到中國做生意的公司,提供可行性意見以及有關(guān)中國商務和法律環(huán)境的咨詢。但是由于剛從國內(nèi)來,思想受約束得比較厲害,很多想法放不開,不敢想象。很多美國公司、美國客戶提出的生意門路,我都覺得可行性不大。例如,與會者很多人都看到麥當勞將會在未來10年之內(nèi)在中國遍地開店;我卻認為,以中國人的消費水平,10年之內(nèi),不會有人肯花30元人民幣去吃一頓美國快餐(當時,大學畢業(yè)生一個月的工資是61元人民幣)。時值,萊德系統(tǒng)正在與山西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礦洽談用汽車把煤運到連云港,以紓解鐵路運輸力不足的困境。山西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礦是哈默的西方石油公司與中國的合資項目,也是當時我們中國最大的合資項目。但我覺得中國公路發(fā)展,10年之內(nèi),也發(fā)展不到那個用公路代替鐵路的地步。還有,有人想要到大連造游艇的事。項目很多,但是我一個都沒抓住。
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我確實想不到。在工作中,我浪費了不少機會,總之不是企業(yè)家類型的人,只好讓發(fā)財?shù)臋C會白白流失。
客觀條件也有限制,在為生存苦苦掙扎的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搞什么都是白搭。當時的想法就是:
首先要盡快熟悉美國的環(huán)境。連到銀行存錢都不會,還談什么做生意啊!
其次那些項目真要搞的話,沒有美國綠卡,不能自由進出美國和其他國家的國境,搞了,也是白搞。
工作有得做,關(guān)鍵是做了以后,如何才能拿到報酬、拿到錢。沒有名正言順的美國人和中國人都認可的身份啊、學歷啊等等,一個人不可能走得太遠;做了也就白做了,也不會拿到錢。
由于對美國商法不熟,律師事務所專職助手,幫忙起草商業(yè)法律文件的工作沒有做好。在美國,干活就給錢,干多少給多少。不干,干不了,錢就沒了。到了先欠著的本州學費到期必付的時候,我沒有錢付那部分學費,學校注冊辦公室主任親自到我宿舍(由于宿舍沒有電話)告訴我,要我去找學校國際學生服務處。我把我的事、我的處境跟學校國際學生服務處說了。他們立馬幫我辦了一個能工作的社會安全號。學校注冊辦公室主任給了我一份在校兼職的工作。4.25美元一小時,一周工作10個小時。錢非常少。
這幾份工作,死活養(yǎng)活不了自己,也交不起學費。情急之下,課余時間和周末再兼職打餐館工。我是來邁阿密的第9天就開始打餐館工了,當時只是周末做打雜。后來,做了企枱。那時候,一周除全職上課以外,還做五份工作。相信讀者里面,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對吧?
但是也有理工科的學生,靠獎學金,或做助教TA、RA等,舒舒服服過日子的。
說有,馬上就有。列昂律師到我妻子申請入學的那個學校,叫學校的校長為我妻子專門設立了一個校長獎學金,把我妻子給弄來上學了?,F(xiàn)在是前妻了。前妻曾聽過數(shù)學大師陳省身的課,搞拓撲。前妻一來,馬上轉(zhuǎn)學到了一個財大氣粗的名校,名正言順的獎學金就有了。
從此,我們家就靠妻子的獎學金生活了。
漸漸地,我辭了學校的工作,放更多的時間在餐館打工。餐館打工主要是時間比較有彈性,與上學不沖突,收入?yún)s可以足夠支付學費和生活費。后來又慢慢辭去了律師事務所的工作。
工作,收入;收入,工作。哪些是實的,哪些是虛的,各人有各人的拿捏,各人有各人的期待。我知道,當時關(guān)鍵的是要有一個綠卡,最正常的手段,是必須先拿一個學位,然后找工作,搞工作簽證,再搞綠卡。其他都是虛的。
當然,在紐約,我也有朋友用其他途徑?;蛘撸F(xiàn)在又有現(xiàn)在的途徑。
寫到這里,我和讀者一樣,看到了一個人,無論他是如何的三頭六臂,他也需要別人幫忙、別人幫助、別人扶持、別人提攜。有多少人無私地幫過我?。】梢?,張口閉口“個人奮斗”,是多么的昧著良心。那些幫過我的人,有的已經(jīng)作古,有的自己也破了產(chǎn),有的因為工作原因不方便聯(lián)系。大多數(shù)都失去了聯(lián)系。我想,應該把他們找回來,好好地謝謝他們。
有人問,既然原來搞法律,為什么到美國以后,不學法律,而學了工商企業(yè)管理?
在國內(nèi)辦留學的時候,工商企業(yè)管理比較熱,所以申請的是商學院。原來是想過學法律,但是在律師事務所兼職工作期間,發(fā)現(xiàn)拿了法律學位以后,很可能以后的客戶會被限制在華人的圈子里,做做簡單的移民案子等等。由于中國人消費觀念與美國人不同,大家都不舍得花錢,所以,做中國人的生意,收費比較困難。而要是在美國大的律師事務所工作,如果沒有足夠多的大客戶,很難升職做到合伙人;如果做不到合伙人,在律師事務所不可能長期做雇員待下去。在加州、紐約的律師事務所,還有中國人律師的發(fā)展空間;而在佛羅里達、邁阿密,比較難。另外一個,沒有看到今天中國市場經(jīng)濟發(fā)展與世界接軌的規(guī)模,很多人不是做了各大律師事務所駐中國的首席代表了嗎?
當時覺得,工商企業(yè)管理碩士學位出來以后,可以到一個美國大公司工作,選擇的范圍會大一點,收入會穩(wěn)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