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房間之一了。老款的拉蓋式桌子、破舊的打字機、鐵制的文件柜,顯示出這是一間辦公室。
那兒還有帶日歷的備忘錄、筆和筆筒,桌子上放著已經(jīng)滿得溢出的煙灰缸。這個房間和其他辦公室的相同之處也就到此為止了。
桌面上還放著一副手銬,幾個彈子球,一把閃亮的鍍鎳的左輪手槍,一個賽璐珞的雞蛋,幾副撲克牌,一塊亮綠色的絲織手帕以及一堆未開封的信。房間的角落里矗立著一臺長方形鐵制的水箱,箱子頂上隨意地丟著一件破舊的夾克。墻上掛著來自剛果的羽毛魔鬼面具,仿佛在不懷好意地斜視著。而對面的墻上則糊滿了“林林兄弟和巴納·貝利”(美國著名馬戲團)的大幅海報。
文件柜里放著一個眼睛凸出、頭發(fā)火紅的拼接小孩玩偶,旁邊還有一個完整的頭骨和一堆紙花。柜子下面半開的抽屜里斜放著被啃了一半的胡蘿卜和一只鼻子發(fā)光的大白兔。
椅子上雜亂地堆著很高一摞雜志,最頂上是本法國雜志I'llusioniste。大書柜里的書多得驚人,而這些書以及作者的大名則更讓人吃驚。肖的《圣·瓊》被插在了羅恩的《秘密儀式》和《羅伯特胡定的回憶》之間。漢斯·克勞斯醫(yī)生、威廉,布菜克(1757-1827,英國漫畫家,詩人),詹姆斯,瓊斯(1877-1946,英國數(shù)學(xué)家、物理學(xué)家、天文學(xué)家),里貝卡·懷斯特、羅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1850-1894,蘇格蘭小說家、詩人、隨筆作家)以及海明威(1899-1961,美國著名作家,《老人與?!返淖髡撸┳髌繁浑s亂地擺放在德佛爾的《一個賭徒在密西西比河上的四十年》以及雷禁納德·斯科特德《魔法的探索》的兩側(cè)。
辦公室之外的商店里囤放著仿佛帶有超現(xiàn)實主義性的奇怪的貨品,而對面門外的玻璃上,幾個同樣奇怪的大字則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這些奇怪的現(xiàn)象,上面寫著:“出售奇跡——魔術(shù)專營店,店長馬里尼。”
那邊的那位紳士自然也和他的店差不多一樣奇怪。首先,在我的印象里,他已經(jīng)至少一個星期沒來店里了。而當(dāng)他再次出現(xiàn)時,我發(fā)現(xiàn)他很沒精神地坐在桌子旁,昏沉的眼睛好像在看著那堆沒開封的郵件。
他跟我打招呼,仿佛已經(jīng)一個月沒見到別的客人了。他背緊靠著吱吱作響的轉(zhuǎn)椅,兩腿蹺在桌子上,不住地打著哈欠。然后他指著釘在墻上的卡片——卡片上寫著他的獨門生意標(biāo)語“一切皆有可能!”——懶洋洋地對我說:“我真該把這個標(biāo)語拿下來。我剛遇到了一個戲劇制片人,一個舞臺設(shè)計和一個劇作家,他們?nèi)齻€實在是太‘不可能’了。一個星期前的黃昏,他們來到這里讓我提供一些他們劇本上提到的小把戲的設(shè)計。有幕戲中,一個人喊了一聲‘滾蛋!’,旁邊劇本上的舞臺說明寫著‘那個妖怪和他的六個跳舞的女奴立即消失’。然后下面不遠(yuǎn)處又寫著:一頭大象,大象上的轎子和轎子里的王子也消失了。我所需要儆的工作就是設(shè)計出這些舞臺上消失戲的可行方案,以及將各種不同的方法相互混合使用。接到生意以后,我在床上連續(xù)想了三十六個小時,然后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沒睡好,”他自嘲似的咧嘴一笑,“羅斯,如果你也想要這些不一般的東西,你自己吹口哨召喚吧?!?/p>
“我不需要奇跡,”我說,“只是一個采訪。對于ESP①[ ①超感覺的知覺,extrasensory perception的縮寫。]和PK②[ ②意志力念力,psychokinesis的縮寫。],你具體了解多少?”
“非常多,”他說,“你在著手另一篇雜志上的撰文?”
“是啊。整個上星期,我都是和一群奇怪的人在一起度過。其中包括六個心理學(xué)家,一些職業(yè)賭徒,一個原子能物理學(xué)家,靈力研究會的秘書以及一個神經(jīng)科醫(yī)師。半個小時以后,我還和一個百萬富翁約好見面。而在這之后,我想聽聽你怎么看?”
“你采訪過了杜克大學(xué)的菜茵博士,我沒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