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史進他們四個人上山,晁蓋依然很歡喜。他是個喜歡張羅的人,只要有酒喝,只要喝酒的人比較多,他就非常開心,至于招安,至于政治,其實跟晁蓋沒有多大關系。如果說宋江是政治的傳導線,那么晁蓋就是政治的絕緣體,政治,對于晁蓋來說就是瞎耽誤工夫。
梁山上的酒席又開始了,而且還是循環(huán)的,頭領挨個做東為史進他們接風。他們一般一天只喝一頓酒,但這一頓酒一喝就是一天。梁山的老頭領們輪流做東請完,然后史進他們四個再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回請。在這段時間內(nèi),胃出血的有好幾個,胃下垂的有好幾個,昏迷不醒的有好幾個,清醒的沒幾個。
梁山腳下還有一個清醒的人,這個人就是東路酒店的接待處處長朱貴。自從林沖上山之后,他已經(jīng)坐看城頭大王旗的變換,也看慣了新人上山的歡顏,以及老梁山兄弟們的落寞。如果說在王倫時代,朱貴還算核心層,那么在現(xiàn)在的雙核時代,他已經(jīng)成了大氣層,而且還有繼續(xù)遠離的趨勢。想到傷心處,他禁不住眼圈一紅,原來總以為強盜的生活單純,沒有政治,沒有鉤心斗角。誰想到梁山也是個小社會,也是講政治的。
思來想去,朱貴只能認命。說白了,你是給梁山開酒店的,就別想太多了,總比自己以前破產(chǎn)流落江湖要好。幸福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幸福不正是比較出來的嗎?
既然自己被牢牢定在了接待處主任的位置上,那還是發(fā)揮點作用吧,總不能讓兩位老大說自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吧?想明白了的朱貴于是很坦然,他留心收集各路的消息,然后定期匯總,向兩位老大匯報。不過這樣一來,他就遭到了情報處主任戴宗的白眼,因為戴宗這個情報處主任只會送快遞,并不會收集情報,朱貴這個做法有點越俎代庖,讓戴宗下不了臺。不過朱貴也考慮不了那么多了,收集自己的情報,讓戴宗瞪眼去吧。
(280)史進:你的命好苦
事實證明,朱貴這個接待處處長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能夠在經(jīng)營黑店的同時收集有效的情報。這次,他送上山的情報就很有價值,情報顯示,有人想跟梁山唱對臺戲。
俗話說一山容不了二虎,梁山的床邊怎能容許別人打呼嚕?在梁山床邊打呼嚕的有三個人,分別是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圣李兗,這三個人聚集了三千人馬,宣稱要吞并梁山。其實這個口號也不必當真,或許人家只是把梁山當成一個奮斗目標,一個想象的對手而已。
樊瑞這個人跟公孫勝算同行,號稱能呼風喚雨,估計就相當于變個戲法,耍個魔術;項充這個人打起仗來很唬人,使一面團牌,這個團牌相當于大盾牌,最關鍵的是團牌上插著二十四把飛刀,這個殺傷力還是很大的,即使沒有花榮的準頭,把二十四把飛刀一起扔出去總還是有殺傷力的;李兗這個人跟項充有些像,也是使一面團牌,團牌上插了二十四根標槍,手拿一口寶劍,跟項充的方法一樣,一著急就把二十四根標槍全扔出去,肯定也有點殺傷力。就這么三個人糾合在一起,叫喊著要吞并梁山,怎么跟宋江大哥的臉皮一樣厚呢?
當朱貴把這個消息傳遞上山的時候,宋江有點喜出望外,這可是發(fā)展下線的機會啊,順便還能把那三塊磚搬上梁山。結果,宋江的如意算盤珠意外地被史進給撥弄散了,因為史進想給梁山送上自己的投名狀。
史進這個人絕對是個好人,只可惜社會經(jīng)驗太不豐富,跟宋江比簡直就是沒上過學的失學兒童,在他的字典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手腕,什么叫耍手腕。史進一心想著給梁山交上拿得出手的投名狀,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異想天開卻不恰當?shù)負趿怂谓牡馈?/p>
首先,史進在宋江的眼里只是一塊磚,他并不需要這塊磚發(fā)揮多大作用,只要能夠墊腳就足夠了。而現(xiàn)在這個墊腳石想擔當主角,這似乎有點搶戲的味道。要知道,以前這種事都是宋江組團下山,而史進提出自己組團下山,這不是拆宋江大哥的臺嗎?
其次,史進在不經(jīng)意間暴露了自己小團隊的意識。梁山就是一個小朝廷,這個小朝廷的核心是晁蓋和宋江,大家都要緊密團結在雙核的周圍,所以無論你以前是二龍山的、少華山的、桃花山的、清風山的,說到底大家都是梁山的。在梁山的屋檐下,你史進怎么還能說帶本部人馬下山呢?連你史進都只是梁山的一塊磚,難道你自己還要發(fā)展下線?
再次,史進不讀書不看報,也不懂孫子兵法。人家孫子早就說了,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朱貴的情報明明顯示對方有三千多人,而你史進卻只帶本部人馬。少華山的本部人馬又能有多少呢?五七百人馬撐死了。人家宋江大哥從來都是大炮打蚊子,而您史進卻是拿肉包子打藏獒。
綜合以上三點,史進的這一次投名狀計劃就注定要失敗。他不僅沒有拿來投名狀,而且還差點成了別人的投名狀。史大郎,你的命好苦啊。
(281)四個倒霉孩子
“送死你去,背黑鍋你來”,急于下山取投名狀的史進興沖沖地殺到了芒碭山,這里是樊瑞他們的老巢。這次出擊讓史進很興奮。他的夢想是穿上大宋的官服,只可惜這個愿望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實現(xiàn)。不過,這一次來掃蕩芒碭山倒讓他產(chǎn)生了錯覺,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了大宋的軍官,正在干著跟大宋軍官一樣的工作——剿匪。
不過,史進的運氣一直很背,當年第一次抓賊就抓了陳達,結果中了他們的苦肉計,還賠上了自己的莊園;第一次出遠門就遇到了魯智深,不僅跟他借錢,而且還打死了人連累他跑路;第一次劫道又遇上了魯智深,買賣沒有開張還得倒貼自己的牛肉干和燒餅給魯智深充饑;第一次見義勇為覺得自己很拉風,結果又被華州太守抓進了牢房;而這一次,第一次想拿投名狀,結果自己差點成了投名狀。
實際上在以后的歲月中,史進的運氣也不好,在攻打東平城的時候,他自告奮勇地去一個相好妓女家里埋伏,準備里應外合,結果沒幾個小時就被妓女的家人舉報抓進了牢房。等到顧大嫂跟他約好月末越獄的時候,他卻沒有搞懂農(nóng)歷月份還有大小月之分,準備暴力越獄的那一月是大月,有三十天,而他卻在二十九那天越獄,遭到了一頓暴打。等史進在征方臘的戰(zhàn)役中陣亡后,魯智深一邊哭著給他燒紙錢,一邊嘴里念叨:單純的孩子,倒霉的孩子。
現(xiàn)在史進這個倒霉的孩子帶著其他三個倒霉孩子,分別是朱武、陳達、楊春,還有五百多人馬,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強大,卻沒有想到人家是呼呼啦啦的三千多人。本來,史進以為自己的武功足以平定那三個在梁山床邊打呼嚕的人,畢竟自己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的徒弟,而且自己的武功還得到了師叔林沖的肯定,現(xiàn)在該到自己發(fā)威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