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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真的死了(4)

艷殺天下(下) 作者:西西東東


他走到晏傾君身前,蹲下,神色有些恍惚,“你不是想要夜行軍令么?”

他一手撫上晏傾君那張與白夢煙有著五成相似的臉,眼底掀起層層波瀾,指節(jié)凸出、布滿皺紋的手停在晏傾君細白的脖頸處,突然用力,隨之起身,掐著晏傾君的脖頸的手高高揚起,蒼老的聲音里滿是慈祥,“我這就送你去見夢煙,以南臨公主的身份大葬,用我手上的夜行軍令全部給你陪葬!”

晏傾君只覺得腦袋很沉,沉得抬不起頭,沉得掀不起眼皮,沉得無力思考。她巴不得就此昏睡過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慮。

然而,母親死了。

那稚嫩的、似哭似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耳邊。

母親死了。母親還是死了。母親終究是死了。

晏傾君想要甩開這討厭的哭聲,死了又如何?這么些年她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她一個人也能過得愜意自在!母親死了,與她何干?那樣一個拋棄她的人,憑什么要為她哭?

晏傾君還未開始掙扎,便覺得呼吸不暢,腦袋越來越沉,身上的力氣也在一絲絲地被抽走。

白玄景睨著那一寸寸變得蒼白的臉,雙手漸漸開始顫抖。

這張臉,很熟悉。卻沒有夢煙特有的淚痣,沒有夢煙臉上慣常的微笑,沒有夢煙的乖巧天真,有的只是執(zhí)拗的倔強,倔強地閉著眼,倔強地咬著唇,倔強地……不讓眼角的淚水滑下。

白玄景心中一悶,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哪里被他忽視了……

這樣一個倔強而聰明的女子,在四面楚歌的深宮中僅憑一己之力存活下來的女子,在他面前迅速做出判斷做出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的女子,怎會沒有絲毫反抗地……讓自己死在他手上?

晏傾君一直握在左手中的匕首突然掉下,染著黑紅的血,隨之被香料掩蓋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白玄景心頭一驚,猛地扔下晏傾君,抓住她的左手。

白嫩的手心有一個窟窿,不知何時已經(jīng)用藥粉強制使血止住,可整個左手的長袖上,全是黑色的血。

那把匕首,插入他那徒弟的身體之前,是穿過這只手掌的!因此,中毒的人是晏傾君……

“呵呵……”晏傾君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睜開了眼,還輕笑了兩聲,“你……還在這里?”

白玄景的眉頭緊緊地皺起。

“你……未免低估我了……”晏傾君的眼底都是盈盈笑意,“你不想知道……皇宮現(xiàn)在是何狀況?”

白玄景面無表情的臉,驀地煞白。

晏傾君躺在地上,閉眼,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說話。

白玄景快速轉(zhuǎn)身,行起輕功向皇宮的方向奔去,同時安靜的墓地出現(xiàn)幾名夜行軍,持劍,逼向晏傾君。

晏傾君苦笑,她何德何能,一條命竟是百般折騰。

可是,就算是萬般折騰,她也不想輕易地死掉!

晏傾君蓄起力氣,抽出腰間白玄景曾經(jīng)給她的夜行軍令,大嚷一句:“見令如見主,誰敢亂動?”

幾乎是本能般,那幾人同時收斂了殺氣,收回劍,但隨后便想到殺掉這女子便是主子的吩咐,欲再動手時,晏傾君已經(jīng)抓緊時機,對著他們?nèi)隽艘话阉幏?,再一句大嚷:“毒!?/p>

晏傾君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力氣,明明全身都沒了知覺,眼前一片昏暗,可她仍舊向前跑著。

從來都是如此,無論是在祁國,在東昭,在南臨,在皇宮,在這了無人煙的郊外,從來都是如此。她身后永遠跟著一群豺狼虎豹,要吞噬她的一條命。她只身一人,沒有可依靠者,沒有可信賴者,只能靠著她的一雙手一雙腳拼命向前,依靠的或許下一刻就變成毒蛇,信賴的或許下一瞬就變成猛獸,所以她想要活著,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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