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jié)

季寶臣搪塞胡保長和馬大隊(duì)長不讓他們將玲瓏帶走，景雅萍不得其解十分納悶，一時竟也不知該向著哪邊說話。

“常言道民不告官不究，可此女蛇蝎心腸，光天化日的敢在官府眼皮底下行兇，不重辦不足以平民憤，更有損保境安民的官府形象?！?/p>

“此事尚有疑點(diǎn)，若玲瓏受人指使或還有幫兇，你們只抓她去怎么除惡務(wù)盡？不如府里先查查，等郭局長帶人前來后再抓走玲瓏也不遲?！奔緦毘伎跉饫锿钢蝗萆塘康囊馑?，胡保長翻了翻眼珠只得作罷。

平日里，季寶臣威嚴(yán)又沉默，除了五姨太以外四個兒女以及府里各色人等全都懼他三分，耿翠蓮雖潑辣，可喪子之痛更攪得頭暈眼花，加上公爹態(tài)度強(qiáng)硬，她雖有心讓胡保長帶走玲瓏好好折磨幾番，但季寶臣那幾句嚴(yán)厲的話一出口，耿翠蓮也不敢再言語了。

馮伍站在人堆前冷眼瞧熱鬧，眨著眼暗自揣摩老爺?shù)男臋C(jī)，憑直覺他覺得季寶臣不讓胡保長帶走玲瓏一定內(nèi)有隱情，可馮伍抓耳撓腮，想來想去沒明白過來這隱情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干脆躲在人堆里裝聾作啞了。

臨了，季寶臣對胡保長和馬大隊(duì)長說，你們回去該怎么上報就怎么報，季府暫將玲瓏嚴(yán)加看管，只等縣里警察局來提人，至于縣府將來對玲瓏要?dú)⒁獎幍恼埍?！季寶臣信誓旦旦，胡保長見他態(tài)度執(zhí)拗，也不想再磨嘴皮子了，轉(zhuǎn)身和馬大隊(duì)長離開了季府。季寶臣一臉謙和恭送胡保長一行后，馬上吩咐馮伍、耿金標(biāo)將玲瓏押入地窖看管，并派家丁嚴(yán)加看守。吩咐完，季寶臣長吁短嘆，在景雅萍和丫鬟的攙扶下回房休息了。

下人們紛紛散去，季府又暫時恢復(fù)了平靜。

就在季府里吹吹打打置辦著滿月酒時，季鴻海一覺睡醒了，他沒看見玲瓏，有些納悶。芳馨自從被四少爺罵出去，無處安插，仍然還是留在了四少爺身邊。

“玲瓏呢？”

“四少爺，你不知道啊，玲瓏捂死了大房的小少爺，被關(guān)押起來了?！?/p>

啊——四少爺驚詫地把茶碗掉在了地上……

季府后院冷冷清清，院內(nèi)花草皆無，只長著幾顆歪脖子的棗樹。

西北角，一間低矮的青磚砌成的小屋赫然豎立，小屋那扇破舊的木門上一把碩大的“鐵將軍”把門，小屋下面就是陰森森的地窖，玲瓏就被關(guān)在那里。

院里，家丁劉四嘴里叼著煙卷、手里拎著皮鞭正來回踱步。此時，芳馨走到后院那扇小門指了指卻不敢進(jìn)去，季鴻海舉起拐杖將木門捅開，抬腳進(jìn)門。劉四見四少爺仿佛從天而降很是吃驚，遲疑片刻才上前點(diǎn)頭哈腰說：“少爺，病好了！出來散散心？”

“散個屁！玲瓏在哪兒？！”四少爺揮了揮銅拐杖，劉四嚇得直后退，季鴻海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劉四不知如何回復(fù)才好，只得呲牙咧嘴賠笑臉。

“把地窖門打開，里面有沒有人？我要下去！”

“有，是玲瓏。可小的不敢開門，老爺沒發(fā)話，這娘們兒暗地里害了長孫小少爺，現(xiàn)在可是重犯?！眲⑺纳锨鞍氩?，弓著腰對季鴻海說。

季鴻海笑了笑，邁了幾步走到劉四的側(cè)身后，劉四賠笑正轉(zhuǎn)身。只見一柄明晃晃的龍頭拐杖迎頭而至，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劉四疼得哇哇大叫，連躥帶蹦地說：“四少爺，您老別打我，小的這就給您開門去?！?/p>

可季鴻海不由分說，又高高舉起拐杖還要砸他，劉四嚇得飛奔至小屋門口，鑰匙早已掏出來拿在手里，他三兩下麻利地打開小屋的門，攤開一只手說：“少爺，小的頭前帶路，您老請吧！”

季鴻海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劉四進(jìn)了小屋。一條狹窄蜿蜒的樓梯赫然入目，地窖兩側(cè)墻壁上插著兩支明晃晃的火把。一股霉氣迎面撲來，季鴻海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兩人一前一后下階梯來至一扇鐵柵欄門口。

隔著鐵柵欄，坐在冰冷的地上的玲瓏反綁著雙手，望見四少爺站在鐵門前，她很是吃驚。陰著臉，季鴻海拿拐杖敲了敲鐵門，劉四趕緊開了鎖，推開半扇鐵門。

“你還站著干嗎，想看我倆藏貓貓？”

“這？小的在樓道恭候吧?！眲⑺倪呎f邊轉(zhuǎn)身上了樓梯。

季鴻海笑吟吟望著一臉茫然的玲瓏，玲瓏流淚哀求說：“少爺，求您放了我?！?/p>

“我只是來看你，救不了你?！彼纳贍敶舐曊f著，同時向玲瓏使著眼色。

玲瓏大聲哭泣，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少爺，我沒害小少爺，真的?！?/p>

“可我聽說就是你害的！”四少爺大聲回答，卻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尖刀，緊攥在手中。玲瓏一下子驚呆了，不敢近前半步。

四少爺腳步輕移到了樓梯拐角處，劉四望見手持利刃的四少爺一愣，可四少爺不由分說一把尖刀就扎在了劉四的胸口上，劉四掙扎著從后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他反手給了四少爺一刀，兩人扭打在一處，雙雙倒在了血泊中，一旁的玲瓏大叫一聲，差點(diǎn)踉蹌倒下。

一番搏斗過后，四少爺身上血跡斑斑，他掙扎著起身，一把抓住玲瓏的小手。

“快跟我走，我?guī)闾映黾炯??！彼纳贍斃鹆岘嚲吞印?/p>

玲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反正我要帶你逃出去！”

“可你殺了家丁，將來要償命??！”

“顧不了這么多了，快走！”

玲瓏已嚇得體弱篩糠，四少爺緊緊攥住玲瓏的手，兩人跌跌撞撞朝向偏門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