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那天老胡跳起來,手指著麥源的鼻子,憤怒地罵了一句臟話。麥源像是胸有成竹,不惱不怒說:"我沒放屁,我講的是事實。"
"事實是小說是我的心血之作。"老胡說。
"嘿嘿,心血不否認,剽竊別人當然也需要心血。"麥源說。
此事鬧了很長一陣子,麥源大有搞倒搞臭老胡之架勢,老胡也不示弱,揚言要以誹謗罪將麥源告上法庭,還煞有介事背來半麻袋手稿,說是他十年磨一劍的證據(jù)。麥源對此嗤之以鼻,不屑得很,言下之意是他掌握的證據(jù)比老胡多,多得多。鬧得不可收拾時,上面發(fā)話了,休戰(zhàn),各人干各人的正事,要是再這么無休無止地吵下去,兩人都離開文學院,該干啥干啥去。
麥源為此憤怒了一年,說老胡搞上層路線,打通了關節(jié),實乃文人之惡舉。此事是真是假,誰也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可以證明,麥源指證的原作者的確拜過老胡為師,小說反映的事兒也正是原作者那一帶的。
樂文跟老胡調侃了一陣,見老胡情緒激動,有點兒咬人的味道,遂走出房間,只身到了樓下,想四處走走,順便實地看一看陽光的發(fā)展。來這么些天,他還沒到陽光的廠區(qū)內走動過。誰知剛繞過花壇,眼里便撞進一個影子。藍天白云下,那個影子實在有點兒熟悉,花香襲人中,樂文忽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夢幻感。等往前再走幾步,那張臉便清晰地跳到了樂文眼里,這不正是那晚陪他跳舞的文學女青年橙子么?樂文想起那晚跳舞的事,臉一陣紅臊,想逃開,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弄出的聲音卻驚動了如蘭般綻放在花之外的橙子。樂文不敢回頭,腳底抹了油似的,腦子里卻嘩嘩閃過那晚的場景,幽暗的燈光下,一張如夢如幻的臉,引得樂文遐想連連,禁不住就……
第二天,劉征來找樂文,磨蹭半天說:"樂老師,能不能跟陽光說說,給胡老師換個房間?"
樂文忽然想,把劉征跟老胡安排在同一房間,真是不合適。
"他整天啥也不做,攪得我也不能做,就在剛才,他把我所有的資料都扔了,還罵我……"
"罵你什么?"
"罵我吃飽了撐的,有這閑工夫,不如去翻小學課本。"
樂文"哦"了一聲,半天無話。劉征又連著說了一大堆老胡的不是,樂文才道:"行,我?guī)湍阏f說。"劉征走后,他卻想,真是吃飽了撐的,看那些資料能看出個啥?可這話斷斷不能跟劉征講,劉征眼下已被資料所惑,加上麥源執(zhí)意讓他從資料里找素材,他能不找?
瞎想了一會兒,樂文掏出手機,給波波發(fā)了條短信。這個百無聊賴的下午,樂文再次想起波波,想起跟她瘋狂的那些日子,他感覺自己是完了,怎么一天到晚腦子里揮之不去的,都是女人的影子?
這晚樂文睡得很遲,他在想波波,下午波波沒給他回短信,他將電話打過去,波波也不接。她為什么不接啊,樂文的心很亂,折騰得他這晚啥都干不進去。好不容易來了睡意,剛躺下不久,迷迷糊糊中,電話響了,接起一聽是個陌生的小男人,問他能不能到三樓來一下?樂文沒好氣地就罵:"到三樓做什么,半夜三更的,讓人睡不睡覺!"那邊很小心地道著歉:"不好意思,樂老師,有人說是你朋友,我們想證實一下。"樂文猛地想起三樓就是娛樂城,而且不知怎么突然就聯(lián)想到了老胡。
已是凌晨三點,樂文穿好衣服,急忙下樓。到了三樓,一看果然是老胡,正跟幾個服務生爭吵著。
老胡要了小姐,而且一要就是兩個!
據(jù)服務生講,老胡是夜里十點多下去的,鬼鬼祟祟,服務生問他:"想唱歌?"老胡搖頭,說不會唱。"要不叫個小妹妹,陪你跳跳舞?"服務生拿商量的口氣問。老胡吭了一下,臉有點兒紅,但意思顯然是想跳舞。老胡對這一行本來就陌生,若不是陽光發(fā)了那張卡,他是說啥也不敢進去的。但這晚老胡還是經(jīng)不住誘惑,偷偷摸摸就去了。服務生將他引到包廂,那包廂的確豪華,比老胡進過的任何一個包廂都要令人震撼。老胡心里有點兒怯,一個五十多歲的窮作家是很少見過這場面的,老胡怯怯地坐下,就有服務生排著隊魚貫而入,像是歡迎重要嘉賓似的,一下子就端來五六個拼盤,裝滿鮮靈靈的水果和小吃,還有認不得商標的外國啤酒。老胡心里納悶,轉念一想,可能他們知道我是作家,不敢怠慢,便也心安理得起來。而且還擺出一種譜,一種見過大世面的譜。旋即,陪舞的小妹妹到了,一個年齡小得讓老胡咋舌的小姑娘,穿著異常暴露,把性感和妖冶夸張到了極致。老胡倒吸一口氣,渾身扭不過勁兒來。服務生很是客氣地說:"她服務很好的,先生需要什么,盡管跟她提好了。"見老胡憋紅著脖子,呼吸艱難,像有人要害他的命似的,服務生笑道:"先生只管放心,我們這兒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