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勒令不能進計算機教室后,我只能沉迷于圖書館,借出來一本徐志摩的文集,天天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抄徐志摩的詩。走上文科這條歧路正是由這次“蘋果事件”引起。這怪我意志品質不堅定,被同時取消學習資格的那幾位依舊熱愛理科,能區(qū)分石墨和鉛的那個后來被保送上了北京大學化學系,最先發(fā)現(xiàn)蘋果并傳遞給我們的那小子上了成都電子科技大學的計算機通信專業(yè),第一個往蘋果里插鉛筆芯兒那小子上了清華的機械自動化專業(yè)。
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們該為那次“蘋果事件”而受罰:那個惡作劇太沒有創(chuàng)意了。中學時代的喬布斯就已經知道怎樣盜打電話了,他讓沃茲設計出盜打電話的裝置,以150美元的價格出售給大學生,比起這樣的惡作劇,往蘋果里插石墨實在太無聊,起碼應該請教一下我們那位師兄,看能不能做一個電鍍蘋果出來。如果當年我們教導處的老師這樣訓斥我們,我相信,我會走上科學道路的。
這么絮叨著我沉沉睡去,醒來時發(fā)現(xiàn)我枕在靈兒的腿上。
“酒醒了?”
我看看手表,不過才睡了半小時。
“叔叔,你說找一天我們來這里野餐好不好,帶一塊塑料布,我給你做一個海鮮便當,你還沒吃過我給你做的飯呢?!?/p>
我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澳氵€會做飯呢?”
“當然了。”
我站起來,又伸了個懶腰?!澳悄阋粺o是處的人生還算有一點可取之處?!?/p>
“那您一無是處的人生有什么可取之處嗎?”靈兒還嘴。
我樂了,背了一句詩:“‘我一事無成的一生又在一個女人的淚水中得到安慰?!蹅內ツ睦镌俎D悠轉悠?”
“聽你的?!?/p>
我們到公園門口取了車,茫然地開上了長安街,到建國門的時候,我對接下來的行車路線了然于胸。我們奔天安門而去。
5
1984年10月1日,國慶35周年。我們是國慶儀仗隊的隊員。我穿白襯衫和天藍色的褲子,小南穿白襯衣和粉色的裙子,我們的手里拿著紙花。凌晨我們就到學校去集合,然后去天安門廣場。天色漸亮,儀式終于開始。先是領袖乘車檢閱,然后是閱兵式,然后我們排成70列的縱隊,揮舞著紙花喊著口號從觀禮臺前走過。我們?yōu)檫@個儀式排練了很久。從天安門到復興門,龐大的隊伍忽然散去。只剩下我們兩個。于是我和小南開始了在北京城里的游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