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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國的戲迷王爺

梨園往事 作者:周簡段


中國歷史上的封建王朝,不遑歷數(shù),喜歡戲曲的帝王與貴族指不勝屈,《孔子家語.相魯》即有“齊奏宮中之樂,排優(yōu)、侏儒戲于前”之記載,《新五代史.伶宮博》則云:“時諸伶出入宮掖,侮弄縉紳?!蹦铣年惡笾鳎ㄊ鍖殻┦莻€戲迷,唐明皇李隆基更是個戲迷,后唐莊宗李存勖還是個戲迷,上述這些,如果比起晚清的皇帝和王爺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中國近代史上的滿族政治家、改革家、中國第一次近代化運動的倡導(dǎo)者恭親王奕?,與其兄咸豐皇帝奕濘皆迷京劇,慈禧的兒子同治皇帝載淳與恭親王長子載徵貝勒更迷京劇,不僅愛聽,而且粉墨登場。載淳與載徵,自幼便是一對小玩鬧兒,登臺演戲更無正形,專演那些插科打譯的小鬧戲,一次演一打灶”,載徵扮小叔,妃子演李三嫂,同治帝扮灶君,身著黑袍,手持木板,被李三嫂罵一聲打一下,以此取樂。一國之皇帝,竟如此不稂不莠,如此不勤政事,其焉能不亡乎。

肅忠親王善耆,乃不折不扣的老戲迷,他曾與具有進(jìn)步思想的名伶楊小朵聯(lián)袂演出《翠屏山》,善耆扮石秀,楊扮潘巧云。此戲取材于《水滸傳》,根據(jù)清雍正抄本排演。寫楊雄妻潘氏與僧表如海私通,為楊義弟石秀所見,告之以楊雄,潘反誣石戲己,楊雄遂與石秀絕交,石憤而夜伺表自潘處出,殺于道,剝其衣示楊雄,楊始悟,托名燒香,將潘誑至翠屏山,勘明奸情后手刃之,與石秀同投梁山。當(dāng)巧云峻詞斥逐石秀時,石秀抗辯不屈,巧云厲聲呵道:“你今天就是王爺,也得給我滾出去!”四座觀劇者皆相顧失色,而楊小朵卻談笑自若,扮石秀的肅親王則更樂不可支。

宣統(tǒng)二年(一九一零年),各省代表以請愿國會制集聚京師,晉謁肅忠親王。談話間、這位王爺戲癮大發(fā),忽取王帽擲于案上,高聲唱起“先帝爺在白帝龍歸海境,傳口詔教老臣常掛在心……(《天水關(guān)》唱詞)諸代表見狀悚然驚異,王爺唱罷卻笑道:“諸君不必憂慮,咱們都是好朋友,你們也不說是代表,我也不說是王爺,橫豎咱們樂一晌兒就得了?!贝髲B將傾,猶以唱戲為樂,實在想得開!

更有那別署“紅豆館主”的宗室溥侗,人稱侗王爺,一輩子不問政治,自幼嗜劇成癖,遍投名師,文武昆亂各行技藝無所不精,六場(胡琴、月琴、南弦子、單皮鼓、大鑼、小鑼等六件伴奏樂器的總稱)通透,能戲甚多。

這位大名鼎鼎的票友,所演老生戲《定軍山》等酷似譚鑫培、旦角戲《金山寺》得自陳德霖,小生戲《鎮(zhèn)潭州》為王楞仙所授,花臉戲《戰(zhàn)宛城》頗似何桂山,《群英會》兼擅周瑜、魯肅、蔣干三角,為世所稱道。著名京劇演員言菊朋、李萬春等百余人均師事之。享年八十一歲,可謂玩了輩子,樂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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