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的作用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以前的議會,有兩個發(fā)展趨勢。首先,由于國家的活動已經(jīng)擴展到新的社會與經(jīng)濟領域,所以議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立法的范圍與復雜性日益增加,因此議員變得更專業(yè),而且每年的會期就占去了一年中絕大部分的時間。舉例來說,在19世紀中葉,英國下議院每年的開會時間平均是116天,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議員開會的時間平均每年為146天。
其次,有更多歐洲人取得選舉國會議員的權利。英國在1884年時將選舉權擴大到幾乎包含所有的成年男子。1848年,法國就規(guī)定了普遍的男性選舉權,并且在1871年之后實際行使這項權利。比利時(1893)、西班牙(1890)、挪威(1898)、瑞典與奧地利(1907)、意大利(1912)則隨之相繼實行普遍的男性選舉權。①
中歐與東歐選舉權的發(fā)展比較落后。雖然從1871年德國統(tǒng)一以來,帝國議會(Reichstag,下議院)就是在所有的成年男子中選舉產(chǎn)生,但是掌握實權的上議院——“聯(lián)邦參議院”(Bundesrat)的議員卻是指定的。而且,德意志聯(lián)邦體系中最大且最有權勢的普魯士邦,并未像比較小的邦一樣授予全體成年男子選舉邦政府的選舉權。它仍然維持三級選舉制,允許那些繳稅占總稅金1/3的少數(shù)最富有的公民選舉1/3的下院議員。匈牙利與巴爾干半島上的大部分國家,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還在實施有限的選舉權。在1914年前的十年里,俄羅斯帝國似乎有開倒車的傾向。1905年與1906年的第一次與第二次杜馬的選舉時,允許幾乎所有成年男性擁有選舉權;而在1907年與1912年的第三次與第四次杜馬選舉時,人民的選舉權卻被大幅縮減。但是樂觀的自由派認為,這些情況不過是立憲潮流里暫時的逆流。
在歐洲大多數(shù)國家,直接選舉產(chǎn)生的下議院逐漸勝過了以比較不民主的方式選定的上議院。舉例來說,在1884年廢除終身參議員制度之后,所有的法國參議員都是經(jīng)由選舉產(chǎn)生。英國的下議院在與上議院的對抗中,取得了耀眼的勝利成果。1909年,當上議院全體議員反對自由黨領袖勞合·喬治的預算案中的福利條款時,他們對下議院通過法案的絕對否決權被剝奪殆盡。
在民眾對立法機構的控制方面,還有些其他比較細微但重要的進展,例如秘密投票的普及,以及議員支薪席位。秘密投票法或稱澳大利亞式投票法(Australian ballot)給投票者提供密封袋與個人投票站。法國在1913年引進秘密投票法后,就削弱了地方“顯要”對弱小鄰人在政治議題上的普遍影響。在1911年時,每年要發(fā)放給所有英國下議院議員400英鎊薪水的規(guī)定,使得沒有個人收入的男性有機會在下議院任職,而長久以來,英國的下議院是貴族統(tǒng)治最嚴重的歐洲議會之一。
1914年,議會制度在歐洲的發(fā)展依然非常不平衡。它的持續(xù)發(fā)展顯示未來的趨勢將朝廣泛的選舉民主制度邁進,但是這卻遭到來自專制舊君主與新民族主義者的強烈反擊。擴大普魯士三級選舉制的努力,遭到皇帝和很多德國自由派的最堅決反對;后者由于俾斯麥的成功,轉而相信強大的國家比公民的自由還重要。德國自由主義者瑙曼(Friedrich Naumann)曾說:“當哥薩克人來襲時,社會改革對我們能有什么益處?”①自1899年以來,奧地利的議會經(jīng)常由于捷克族與日耳曼族的下議員所舉行的示威運動,陷入半癱瘓狀態(tài),后者要求在這個多民族帝國的學校與法庭中,擴大使用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權利。俄國沙皇成功地顛覆1905年被迫批準的改革?;叵肫饋恚谝淮问澜绱髴?zhàn)前10年,似乎并不是議會政體的黎明,而是它的黃昏;這是戰(zhàn)后復雜的經(jīng)濟形勢使經(jīng)濟計劃官僚得以取代議會之前的最后一刻,也是戰(zhàn)后民族主義者對“國家效率”的渴望使獨裁者得以取代議會之前的最后時光。
社會主義運動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社會正義與經(jīng)濟權利是緊迫的新議題,足以與立憲問題相提并論。早期工廠的嚴苛環(huán)境,以及因為工業(yè)化而遭淘汰的城市工匠的悲慘遭遇,促成了1848年的暴動與1871年巴黎公社。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要求對資本主義經(jīng)濟制度進行基本改革的壓力之所以持續(xù)不斷,是因為它們來自新興的常設組織:工會與社會主義政黨。
19世紀末期,行會——技術工人保護同行的聯(lián)合——已經(jīng)擴展為由全體工人組成的工會。雖然很多政府已經(jīng)不再禁止工會的存在(英國是1825年;法國是1884年),但是在19世紀90年代之后,工會那快速成長的會員人數(shù)與常任干部,依然使中產(chǎn)階級的自由主義者與保守派感到驚慌。在1914年時,英國與德國工會已經(jīng)擁有兩百多萬名會員,約占男性勞動者的30%。德國工會常任職員的財富與規(guī)模遠勝其他國家,在1900年到1914年之間,他們的人數(shù)增加了10倍——從290人增加到2867人。由不到6%的法國勞動者組成的法國工會,雖然只有極少的罷工基金,卻以戰(zhàn)斗力來彌補組織上的不足。從1906年到1909年間,法國政府不得不一再動用軍隊來控制大罷工。
新的社會主義政黨利用不斷擴大的投票權,促使大量的雇傭勞動者成為一個可以獨立站上政治舞臺的階級。逝世于1883年的馬克思的思想在19世紀90年代取代了自由主義改革派與天主教改革派,成為有組織的工廠工人的主流思想(英國除外),并在改變經(jīng)濟制度的策略上取代了早期的自發(fā)性暴動。在19世紀90年代后,馬克思的追隨者將他的理念解釋為通過增加有投票權的無產(chǎn)階級人數(shù),來征服歐洲的民主政體。截至1914年之前,他們的計劃似乎頗有成效。1912年選舉時,德國的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ic Party)掌握了1/3的選票,取得了110個席位席位,成為議會的第一大政黨,這僅僅是社會主義選舉策略最出色的成就。1914年,法國的社會主義黨(Socialist Party)在602席國會議員中爭得了103個席位,約有150萬張選票;英國的工黨(Labour Party)在1906年選舉的670個席位中奪得了29個席位;奧地利的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es)在1907年選舉的516個席位中贏得了87個席位席位;而俄國社會革命黨(Social Revolutionaries,農(nóng)民革命派(agrarian revolutionaries))與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es,馬克思主義者)的極盛時期是1906年的第二屆杜馬選舉,他們在520個席位里,共贏得103個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