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又冷又餓,走了十多分鐘,果真看到了路邊的那個面館。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上來,我三兩口就“吸溜”下去了,連面湯都喝了個精光,全身總算找回了一些熱氣。然后我又頂著北風冒著大雪,繼續(xù)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廠子里干活兒。那一路上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水滸傳》里“林沖風雪山神廟”那一章,心里頗多感觸。而那碗面的熱量支撐到剛走回廠里,似乎也就消耗光了。
一個多月后,廠房的玻璃終于裝好,風不再嗖嗖地往里刮了,我也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那里的工作。
2.暫時落腳
從一個閑散人員,到一個印刷工,我覺得還不錯。雖然工種差了點兒,但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而且又是在廣電系統(tǒng)的企業(yè),對我而言多少有點兒歸屬感。當時我想,再干幾年廠子會越來越好,等我資歷老一點兒之后也許可以轉(zhuǎn)正成為廠里的正式工。在廠里,我的文化水平還算比較高的,好好干些年似乎很有可能混到組長甚至車間主任這樣的級別。
印刷廠的工作自然就是印報紙。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時候,電視節(jié)目報還是很吃香的。很多有點歲數(shù)的人應該都還記得一張節(jié)目報剛來的時候,一家人圍在一起用紅筆在自己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下面畫杠杠的情形。剛開始印報的時候,印量是從十幾二十萬開始的,慢慢增加到三四十萬、五六十萬,最后到了鼎盛時期印過一百二十多萬份。很多年后,我碰到印廠的老同事,問他現(xiàn)在印多少,對方說:“十幾萬吧?!蔽议_玩笑說:“怎么這么少?我一走廠子就不行了嗎?”
當時節(jié)目報挺吃香,報紙印量大,我們的機器和人員少,導致我們必須從周二晚上開始一直印到周四早上,連續(xù)干三十多小時,就是俗稱的大夜班,中間每干八小時休息兩小時,印一次報紙,我要在車間門口的臺階上看兩回日出日落。
印廠車間的噪音非常大,有九十多分貝,巨大的噪音讓人就是面對面也得扯著嗓子喊,對方才能聽得清。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很快悟出了一個道理:為什么勞動人民嗓門兒大?那是因為勞動人民無論是在廣闊的地里干活兒,還是在噪音巨大的工廠里上班,聲音小了,別人都聽不見。
那時每次印報紙,印刷工們要不停地抽報紙出來查看,看墨重不重、水大不大,而我除此之外,還看新聞。后來廠里的同事看到我主持的新聞節(jié)目里每天都有讀報環(huán)節(jié),就說:這是他在廠里印報紙落下的病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