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的是拉煤的貨車,駕駛室滿員,只好坐到后面車廂里,當時已經(jīng)很冷了,但是能坐上回家的車,我依然很高興。走到一半,駕駛室有人下車先走了,好心的司機叫我坐在了駕駛室,里面居然開著暖風,我剛坐進去的時候差點沒幸福死,真是太暖和了。
貨車到了白銀,我下車后向司機師傅道謝,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我堂哥。那時大家都沒有手機,所以我只能在堂哥學校門口等。我的回頭率跟犀利哥差不離。馬路上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復雜,充滿了警惕、好奇、厭惡、詫異、憐憫……,不過我對這種目光已經(jīng)有了免疫力。但是這里的目光遠比在大城市的更富有含義。小城市的目光。蘭州人看我就沒有這么詫異。在大城市,每個人都是急匆匆的,根本就沒人顧得上看你第二眼。
終于等到堂哥放學出來,我快步走過去,叫了聲哥,他抬頭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可能沒認出我來?!案?。我是包正忠。”
“你怎么這樣了?”他終于認出我來了,把我?guī)Щ厮奚帷?/p>
到他們宿舍后,他遞給我一面鏡子,我看了一下,被自己驚呆了:除了從眼睛里能看出來靈動之外,其他地方已經(jīng)看不到生機。難怪大家這么看我。我猜他們都以為我是從礦難現(xiàn)場里挖出來的。
我給堂哥講述了這些天的經(jīng)歷,他帶我到附近洗了澡,換了衣服,又買了些吃的。我在他宿舍睡了整整三天。每天都是他從食堂打來飯菜,端給我吃。那幾天,我特別后悔輟學。如果我還上學,肯定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選擇的路自己必須走下去。
三天后,我元氣恢復,開始找工作,經(jīng)歷了之前的風波,我現(xiàn)在找工作不抱任何幻想,管吃管住就可以,工資多少我?guī)缀鯖]考慮。好在我有地方住,也不用挨餓了。開始的時候每天在白銀市區(qū)找,市區(qū)找不到我就去郊區(qū),幾天后我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離市區(qū)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奶牛場,需要一個工人,喂牛、擠奶。因為技術性不強,所以要求不高。因為要求不高,所以工資也低,一個月管吃管住300塊錢。管他三百還是四百,只要不騙我就行,于是我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