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整個房間里彌漫著香煙的濃霧,凡爾納在房間的另一側(cè)搜著艾麗的身,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不緊不慢的。我覺得他更關注艾麗身上那些根本不可能藏武器的部位。她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她不舒服的樣子。
屋子的中間是一堆混沌雜亂的家具,桌子放在兩側(cè),椅子倒著放在沙發(fā)上。盧梭的人把家具都推到靠墻的石頭壁爐旁邊,給人質(zhì)騰出地方來。
我們坐在壁爐旁的寬木地板上,被分成兩組。房間另外一邊的地上,咫尺天涯地坐著度假村經(jīng)理、工作人員,還有丹齊格和格羅根。所有的燈都亮著,亮光刺眼得像是假的一樣。
凡爾納綁在我手腕上的繩子有點緊,最后很專業(yè)地在繩頭重復打了幾個結?!昂昧?,”他說,“不要企圖從里面掙脫出來。你越掙扎,它就越緊,一不小心就會絞成拆不開的死結了。”
杰夫·拉蒂默就在我旁邊,他試圖轉(zhuǎn)動雙手,讓手腕舒服一點。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我的妻子和女兒?!彼p聲說。他滿臉通紅,呼吸急促,整個人看上去很憔悴。
謝爾莉說:“這該死的繩子太緊了。我手上的血液都循環(huán)不起來了?!彼瓷先テv不堪,一下子老了十歲。她的百褶長裙上有個臟手印,好像盧梭的人給了她一巴掌。她戴過的大耳環(huán)和項鏈都不見了,整個人顯得有點脆弱,沒有一點戰(zhàn)斗力。
“我希望我能幫助你,”凱文說,“但是我的手也被綁著了。”
如果他是想嘗試黑色幽默的話,并沒有人笑。
我說:“要我把他們叫過來給你松開點嗎?”
謝爾莉搖搖頭:“還是盡量少跟他們打交道的好。我會習慣的,就是希望這個不要時間太長?!彼O聛砜粗?,輕輕地問:“漢克怎么樣?”
漢克躺在硬地板上打著瞌睡。他緊閉著的雙眼四周滿是傷痕和血跡,好像紅白兩色貼在了一起。那個叫特拉維斯的人,我現(xiàn)在越來越肯定他是盧梭的弟弟,他從一個急救包里找到了創(chuàng)可貼,正很精心地把創(chuàng)可貼往漢克臉上比較嚴重的傷口上貼。
我懷疑謝爾莉是否真的關心漢克,但還是告訴她:“他可能有點腦震蕩,鼻梁斷了,也許還有顴骨骨裂。”
“天?。 彼f。
我聞到她的香水味,一種濃郁卻并不好聞的花香,就像殯儀館里的花香。
“本來情況可能更糟糕?!?/p>
“我們必須要把消息傳出去,”她說,“我們得想個什么辦法告訴外面,這里發(fā)生了什么。這是唯一的自救方法?!?/p>
我不認為那些劫持者能聽到我們的對話。盧梭到外面去了,他的弟弟特拉維斯緊握著槍在房間里四處巡邏,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那個金發(fā)平頭正在樓上找戰(zhàn)利品,另外那兩個,一個叫巴克的邪惡山羊胡子,還有那個蹲過大獄的叫凡爾納的速度狂人,都遠遠地聚在房間的另一邊。
“怎么把消息傳出去?”凱文問,“你瞞著我們在身上揣了個衛(wèi)星電話?”
謝爾莉瞪了他一眼?!皼]有,我沒有衛(wèi)星電話。但是這里的經(jīng)理有一個。他把它鎖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我知道,因為我用過?!彼粗跔t那面的石頭墻,“也許我們中能有人偷偷溜到那里去。”
凱文哼了一聲。
巴洛聳了聳肩膀說:“現(xiàn)在,事情是不是很有趣?”他已經(jīng)用腳把鞋脫了,我能看到他的除臭鞋墊。他帶著深深的嘲諷對謝爾莉說:“我還以為我們都應該像你要求的那樣‘遠離現(xiàn)代通信’呢?”
“我們當中應該有人可以和外界聯(lián)系,巴洛,”謝爾莉冷冷地說,“畢竟我是首席執(zhí)行官?!?/p>
“嗯?!卑吐逭f。用一個小小的音節(jié)傳達了他的嘲諷、質(zhì)疑和無奈。
謝爾莉慢慢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巴洛,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么高調(diào),那么不可一世,難道不是你給盧梭的建議,讓他起了索要贖金的念頭?你可真夠聰明的?!?/p>
“他是有備而來的,”凱文說,“他和他的打手闖進來就是為了打劫我們的。”
“請原諒我試圖用愚笨的方式挽救你的生命,”巴洛說,他低沉的男中音里充滿了蔑視,“也許你已經(jīng)忘了,他當時拿著槍指著你的臉,我就應該讓他扣動扳機?!?/p>
“謝爾莉,”雨果說,“他那時候是想把你我都殺了的?!?/p>
“難道不是你告訴他關于科瑞保險公司的信息的?”謝爾莉轉(zhuǎn)身面對雨果,“你不惜違反我們和倫敦勞埃德公司的保密協(xié)議來透露這個,你有沒有意識到,如果你告訴了公司執(zhí)委會以外的其他人,那個保險條款就是無效的了?”
雨果豐滿的紅面頰上都是汗水:“老天啊,我會說我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才說的,那樣條款還是會有效的?!?/p>
事實上,我們上了綁架贖金保險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但是我不明白說出來有什么大不了。那又怎么樣?難道綁匪知道了會因此提高贖金的數(shù)目?反正哈蒙德航空航天公司是有數(shù)十億資產(chǎn)的公司,誰在乎那些保險公司是不是給我們報銷?
“好了,伙計們,讓我們大家一起數(shù)到十,”博說,他臉上的紅色標記已經(jīng)開始褪色,“我知道大家脾氣都不好,但是我們需要像一個團隊一樣合作。記住,如果我們同心協(xié)力,我們就會很快達到目標?!?/p>
“噢,上帝,”凱文說,“這是哪里來的傻瓜?”
博傷痕累累地說:“表示敵意不能幫你解決問題?!?/p>
“無論如何,”謝爾莉說,“如果我們屈服于他們的敲詐,那就是我這個首席執(zhí)行官的嚴重失職。我有責任保護公司。”
博被所有人無視,現(xiàn)在只是陰沉地看著大家。
“你有責任,”巴洛說,“你還有責任保護我們的生命,公司是靠有生命的人在維持運作?!?/p>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凱文對謝爾莉說。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謝爾莉打斷了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眲P文說。
我看到羅恩暗暗地飛了凱文一眼,那目光里有生氣或者是警告的意思,很難說得清楚,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