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記者,請返回我們的原點,遵守記者必須遵循的原則,既不因為憐憫而偏向窮人,也不因為畏懼而巴結富人,并探究實現(xiàn)這些原則的方法,以免像少數(shù)政治家和商人那樣,陷入意識形態(tài)和利潤的泥沼。
我們是記者,不是牧師,也不是革命家
“我猜想,當我死后站在天堂之門的時候,我遇到的第一個人,將是美聯(lián)社的記者?!痹S多年后,圣雄甘地的這段說辭,鼓舞了中國的我。但是,我只將自己當做一個瘋狂追尋獨家新聞的記者,而非上帝派往人間的使者。
1932年,一個昏暗的午夜,印度著名的民族解放運動領袖甘地,背著自己的行李,離開了英國人的囚牢。
他被釋放的消息極其隱秘,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讓他脫離囚禁的火車站究竟在哪里,到底有多偏僻。
當他將行李拖上火車站臺,有個人突然從黑暗中沖過來。他看清了,映入眼簾的是美聯(lián)社記者吉姆·米爾斯的臉。過去,他報道了甘地為印度獨立所做的一切?,F(xiàn)在,這張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在他的眼前晃動。
那一天的新聞界,他是唯一知道甘地獲得自由的記者。
甘地感慨地說:“我猜想,當我死后站在天堂之門的時候,我遇到的第一個人,將是美聯(lián)社的記者?!?/p>
若干年后,這段鼓舞人心的說辭,不僅鼓舞了眾多美國記者,也鼓舞了中國的我。我甚至會渴望,當我真的站在天堂門口的時候,我也能遇見我渴望遇見的新聞當事人。但是,我只會將自己當做一個瘋狂追尋獨家新聞的記者,而非一個救贖世人靈魂的牧師,一個上帝派往人間的使者,一個砸爛舊世界呼喚新世界的革命家。
初為記者的時候,我有一種牧師般的道德優(yōu)越感。直到今天,有的同行仍然會在言談之間,流露出惟新聞獨尊的優(yōu)越感。他或者她,會在假想中設定自己的使命: 以筆為槍,與邪惡作戰(zhàn),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還人間真善美。
我很欽佩他們的使命感,并且相信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論及使命感時的真誠,只是我自己,已經(jīng)不再將自己當做救苦救難的牧師,或者敢叫日月?lián)Q新顏的革命家。我開始承認我的世俗和軟弱。我不愿夸大我作為一個記者的使命,反過來,我一再勸慰自己,保持一份平常心。我對《南方都市報》首席編輯、鄉(xiāng)賢何雪峰說,我們的工作不比一個菜市場的屠夫高尚,我們的智商也未必強于一個事務所的會計師。
2008年秋天,我去美國參加一個被命名為“默羅計劃”的國際訪問者項目。默羅是上個世紀美國聞名遐邇的記者,因為他的卓越聲名,他被總統(tǒng)任命為新聞署署長。后來,美國新聞署并入了美國國務院,成了美國外交機構的一部分。幾年前,為了紀念他的杰出成就,邀請新聞記者到美國訪問的計劃,被國務院命名為“默羅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