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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大門左邊有六個黑色的按鍵,垂直排列。最上面寫著卡布爾斯基,字跡非常工整,不過筆跡已經淡化。最下面那個用黑色麥克筆寫著管理員,字跡潦草。中間四格都是空的。
“出租率看上去不高?!辈照f,“租期短,都是過客。只有卡布爾斯基先生或者太太。從字跡風格看起來,住在這里的時間應該不短了?!?/p>
“或許五十年前就搬到佛羅里達州去了?!崩钇嬲f,“也可能死了,而沒有人把名字換過。”
“我們要試試管理員嗎?”
“拿出你的名片,用手指遮住上面幾個字,讓人覺得你還在調查局工作?!?/p>
“有這個必要嗎?”
“很有必要,這是一棟激進分子的大樓,上面可有切·格瓦拉盯著我們?!?/p>
波琳伸出優(yōu)雅的手指,按下管理員的按鈕,過了整整一分鐘后,一個扭曲的聲音從喇叭里傳了出來,有可能是在說你好,你找誰,或是做什么,或者單純是一個招呼。
“我們是聯(lián)邦調查局的。”波琳說道,雖然已是遙遠的事實,但她跟李奇都曾經替這個國家賣過命。波琳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名片,喇叭里又傳來了一聲。
“他下來了?!崩钇嬲f。在部隊里,他看過無數棟這樣的建筑。那時候他的職責是追捕擅離職守的士兵,這些開小差的士兵都喜歡在這樣的租屋里居住,根據他的經驗,建筑物的管理者通常都會配合緝捕行動,因為他們很重視出租的權益,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破壞。
當然,除非管理員也是個壞蛋。
不過這似乎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藍色的門打開后,出現(xiàn)了一個高挑枯瘦的人,他穿著骯臟油膩的背心,頭上戴著黑色針織帽,一張扁平的臉,而且相當長。
“有事嗎?”他說,很濃的俄國口音,聽起來幾乎像是俄文的“Da?!雹?/p>
波琳把名片在空中揮了半天,好讓他可以看到那幾個字。
“說說你最近的房客。”她說。
“最近的?”那家伙重復道,似乎沒有敵意。
李奇問:“過去兩個星期有人來登記租屋嗎?”
“五號的時候有人來過。”那家伙說,“那是一個星期前,管理單位叫我在報紙登租屋的廣告,這個人就是看了廣告才來的。”
“我們要看看他住過的房間。”波琳說。
“我不確定該不該讓你們看?!蹦羌一镎f,“因為有相關的法律規(guī)定?!?/p>
“國土安全?!崩钇嬲f,“愛國者法案通過后,美國已經沒什么法律規(guī)定了?!?/p>
那家伙聳聳肩,高挑削瘦的身體,在狹小的空間內轉向,朝著樓梯而去。李奇與波琳跟著他進去,李奇聞得到咖啡店的咖啡香氣從墻壁間穿了過來。沒有一號公寓和二號公寓,第一個出現(xiàn)的就是四號公寓,在建筑物后面樓梯一上去的地方。三號公寓在同一樓,蓋在建筑物前面的玄關。這意味著五號公寓應該就在三號公寓的正上方,三樓,向東俯瞰著街道。波琳看了李奇一眼,李奇點點頭。
“窗上沒有任何東西。”他對她說。
到了三樓他們經過六號公寓,在建筑物后面,然后朝著五號公寓前進??Х鹊奈兜老Я?,取而代之的是走廊的味道,就像熱水燙過的菜葉。
“他在里面嗎?”李奇問。
管理員搖搖頭:“我只見過他兩次,現(xiàn)在肯定不在。我剛才清了整棟樓的水管?!彼闷鹂墼谄系姆块g鑰匙,打開了門。
這間公寓在不動產經紀人眼中叫“洞天公寓”。只有一個房間,有一處彎曲的凹洞,理論上是用來放床的地方。一個廚房,一個小小的廁所,沒有門板。不過基本上,眼中看到的只是灰塵跟地板。
因為公寓里面完全是空的。
只有一把立著的椅子。這把椅子不舊,不過使用的痕跡很明顯。鮑華利街上賣的那種,餐廳破產后被人接收,再重新拿出來販賣的查扣商品。椅子擺在窗前,方向朝著東北。距離李奇挑選的咖啡桌高了二十英尺,距離更遠了二十英尺。
李奇走過去,坐在椅子上雙腳放平,但保持著警戒。以他的坐姿,自然可以把第六大道對面的消防栓放進視線正前方。只要稍微往下一個角度,就可以輕松去除貨車的視線障礙,半掛式貨車也不成問題。九十英尺的視線范圍,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李奇再次站起來,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一個鎖住的門,三片結實的墻壁,一個沒有窗簾的窗戶。士兵應了解適當的觀察點,必須擁有不受阻礙的前方視野,適度的側翼和后方安全。提供惡劣天氣防護,以及具備隱匿觀察者的功能。并在行動期間,不受干擾的合理可能性。
“感覺就跟帕蒂·喬瑟夫的公寓一樣。”波琳說。
“你去過?”
“布魯爾描述的。”
“他的話還真多?!崩钇嬲f。
然后他轉過去看著管理員說:“跟我們講講這個人?!?/p>
“他不會說話?!惫芾韱T說。
“什么意思?”
“他沒辦法說話?!?/p>
“怎么,是個啞巴?”
“不是天生的啞巴,是因為受過傷。”
“心理障礙讓他說不出話?”
“不是情緒上的?!惫芾韱T說,“是身體上的,他跟我溝通的時候都拿著一疊黃色便條紙,用來寫下自己要說的話。他說他在軍隊打仗的時候受了傷,可是我注意到他沒有什么明顯的疤痕,而且我還注意到他的嘴一直緊緊閉著,好像不想讓我看到什么東西。這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見過的情景。”
“你想起什么?”
“我是個俄國人,因為犯過罪,所以被派到阿富汗服役,有一次當地人送給我們一個囚犯作為警告,那個囚犯的舌頭被割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