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燭塵看出了他們的疑問,就說:“你們一定會想,李某人憑什么講這些話呢?其實,這些話不是我講的?!闭f到這里,他反問樂松生和樂肇基,“你們知道劉少奇同志嗎?”
北平和天津解放后,樂松生和樂肇基也時常聽到這個名字,知道他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重要領導人,還知道他曾經(jīng)領導過安源工人罷工。
李燭塵告訴樂松生和樂肇基說:“最近,劉少奇同志到天津來了。”
“怎么,他是來領導工人鬧罷工的嗎?”在座的人當中,有人沉不住氣了,急急問道。
李燭塵一聽,哈哈大笑說:“你想到哪里去了?剛才我說的那番話,就是劉少奇同志到天津來,對民族工商業(yè)者講的?!?他告訴大家,劉少奇同志這次是受毛澤東主席的委托到天津來的。他到天津后和工人、干部,工商業(yè)界人士開座談會,要求工人和干部正確認識民族資產(chǎn)階級的作用,實現(xiàn)勞資兩利;他還鼓勵民族工商業(yè)者辦好企業(yè),努力生產(chǎn)。樂松生這才明白,為什么李燭塵先生對中共的政策這么了解。他對李燭塵先生說:“我還奇怪您什么時候成了大理論家了,原來是從劉少奇同志那里聽來的。”
李燭塵又笑了,他搖搖手說:“我也不全是‘躉’來的,也有我自己的學習心得,所以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們還要多多包涵??!”
樂松生不了解共產(chǎn)黨,雖然他和樂肇基都相信李燭塵,李燭塵的話讓他們輕松了不少,可是出于長期從商的本能,他們更看重的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沒有多久,他們就看到,天津的工商業(yè)穩(wěn)定了下來,經(jīng)濟有了起色,市面也開始繁榮起來,企業(yè)開工率迅速攀升。到1949年6月份,天津新開張的廠店達一千一百六十戶,而停業(yè)的下降到只有二十七戶。天津的財政收入成倍增長,不久,天津的進出口總值就達到了解放前的最高水平。這時樂松生再想想李燭塵講過的共產(chǎn)黨的政策,終于認識到共產(chǎn)黨“保護民族工商業(yè)”的政策并不是口頭上的宣傳。不過,更讓樂松生受到震動的卻是同仁堂的一場勞資糾紛。
1949年,北平解放了,人民當家作主了,同仁堂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1949年3月,這個有著二百多年歷史的家族企業(yè),曾經(jīng)和封建王朝有著密切關系的老鋪,建立起了工會,它隸屬于“北京市國藥工會”。職工們說:“嘿,這可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的新鮮事兒!往后咱們也當家作主了。”
可是老樂家卻有人說:“真是古今奇聞!伙計也想當家了,這不是‘僭越’嗎?”
更讓樂家的人出乎意外的是,同仁堂的職工竟然提出要和資方談判。
樂家的人當中有因循守舊的,也有開明達觀的,可是和自己店里的職工談判,別說沒經(jīng)歷過,連聽都沒聽說過。自打清朝康熙年間開業(yè)以來,同仁堂雇傭員工大都非親即故,不少都有兄弟、父子、叔侄、甥舅的關系。這種辦法一是有利于傳承技藝,穩(wěn)定產(chǎn)品質量,二是能夠緩和勞資矛盾,利于鋪東管理。不過,這種辦法又多少帶有封建色彩,職工受到不公正待遇,因為怕受株連,大都以忍為安,不敢稍有微詞。因此,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勞資糾紛,職工提出要談判,樂家的人竟然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了。他們連換了幾位“資方代表”,都是樂家德高望重的人物,可是都和職工“談崩了”。樂家的人為此議論紛紛,有的說:“什么談判,這些店員就是想反仆為主,把咱們攆走,他們好‘當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