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學問博雜,文、史、哲、教、政諸領域都有創(chuàng)獲,被公推為舊時代的結束者和新時代的開創(chuàng)者。他于1902年前后倡導“小說界革命”、“詩界革命”、“史界革命”、“文界革命”,對五四時期的文學革新運動以很大的助力,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梢院敛豢鋸埖卣f,梁啟超關于“小說界革命”的呼聲,籠罩了整個近代文學界,其回聲既廣且長。他關于“文界革命”的認識與實踐,直接影響了五四時期胡適“歷史的文學觀念論”。
梁啟超雖不能說是白話文學的始作俑者,但他那半文言半白話的“新文體”,不失為由文言轉向白話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是有功于文學革命的。陳子展曾說:“這種新文體,不避俗言俚語,使古文白話化,使文言白話的距離比較接近,這正是白話文學運動的第一步,也是文學革命的第一步。”[69]高語罕也說:“談到中國新文學運動,不應當忘卻梁任公先生的開創(chuàng)之功,他在戊戌政變以后,便大膽地運用西洋文法定文章,極力輸入日本和西洋的科學上和文化上的一切名詞和術語,并把日文和西文的作風移植到中國文學,這在中國新文學運動的初期,可以說是一種啟蒙的作用?!盵70]作為文學革命中堅的錢玄同也有類似的看法,他指出:“梁任公實為創(chuàng)造新文學之一人……。鄙意論現(xiàn)代文學之革新,必數(shù)梁君”。[71]可見,“新青年”文學革新的主張只是在梁氏基礎上更推進一步,他們之所以走得更遠,只因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之故。
(二)五四運動導火線的點燃者
在五四運動研究史中,關于五四運動領導權的問題,是政界、學界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筆者認為,認定這個運動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終究有些牽強附會,說是國民黨領導的也不合事實。國共兩黨長期以來關于五四領導權的爭吵,無疑是尋找各自政治合法性及爭奪政治資源的表現(xiàn)。五四運動決不是謀劃已久的、有黨派背景的運動,而是青年學生之激于亡國危機應有的愛國之舉。雖然五四運動的主要成員都有鮮明的黨派性,但這個運動在其初期實是自發(fā)的愛國運動。[72] 五四愛國運動爆發(fā)時,梁啟超雖身在海外,實則脫不了干系。梁啟超不僅催生了五四新文化運動,而且點燃了五四愛國運動的導火線。
梁啟超與五四運動的直接關系可追溯到1917年。是年,梁啟超協(xié)助段祺瑞粉碎張勛復辟,隨即進入段祺瑞內(nèi)閣。他力排眾議,極力主張對德宣戰(zhàn)以謀中國戰(zhàn)后以戰(zhàn)勝國的身份參加和會,增強在和會上的發(fā)言權,以更好地維護中國的主權。鑒于五四運動的爆發(fā)是受了中國代表團將要在巴黎和會上簽訂賣國條約的刺激而引起的,因此可以說,力主對德宣戰(zhàn),是梁啟超為五四運動奠定的第一塊基石。
1918年底歐戰(zhàn)告終,梁啟超以私人身份組成七人團考察劫后歐洲。據(jù)他自己說,此次出游的目的之一,是“想拿私人資格將我們的冤苦向世界輿論申訴申訴,也算盡一二分國民責任?!盵73]巴黎和會召開前后,梁啟超因不信任政府外交,遂致力于民間外交,督促中國政府派出的外交代表團的行為,在爭回山東權益問題上,起到了中國外交代表不能起的作用。1919年2月,他甫抵巴黎,即將途中所作的《世界和平與中國》一文譯成英、法文,廣為散布,闡述中國的基本要求是:一、膠州灣及青島應與山東路礦一并由德國交回中國;二、1915年5月及1918年9月中日兩國的密約應歸無效;三、修正關稅;四、取消庚子賠款;五、漸次撤廢各國租界;六、統(tǒng)一鐵路外資;七、各國放棄在華特權。他指出,以上所提條件,“非皆與此次議和有直接關系,然于中國民族之自由發(fā)展,實有莫大之影響,即世界永久平和之局系焉”。[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