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1947年分治實現(xiàn)了印巴和平建國的目標,但這是一個帶來很大動蕩的分治。
實際上,被英國工黨政府贊美為“不流血革命”的印巴分治,卻造成了印度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恐怖和血腥。事件的目擊者法爾阿納皮教授這樣描述了當時的情景:“旁遮普、西北邊境省和信德經(jīng)歷了人類文明世界史上空前未有的恐怖。人們有時候被迫真正名副其實地吃自己親人的肉,喝自己親人的血。……1947年8月開始了恐怖世界。拉合爾變成了一座死城,這座住著和平的居民,擁有二十所高等學校和幾十所中、小學,擁有許多宮殿和公園,擁有工業(yè)企業(yè)和手工業(yè)者街區(qū)的印度最繁榮的城市,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墓地和恐怖與死亡的世界?!?/p>
首先,蒙巴頓方案的核心是按照宗教信仰而不是按照民族或地理的原則來劃分領(lǐng)土的,它進一步激化和加劇了民族教派矛盾。按宗教信仰劃分的結(jié)果也未能使印度或巴基斯坦成為清一色的單一宗教國家,從而又導致印巴之間跨國家宗教和民族矛盾。當洶涌的難民潮平息下來后,仍然有5000萬穆斯林同過去一樣繼續(xù)生活在印度,當時印度的穆斯林依然比巴基斯坦的多。其次,由于印巴分治是在血腥的教派仇殺中由英國當局完成的,它并沒有完全反映印度和巴基斯坦兩國人民的意愿,更不用說印巴兩國領(lǐng)袖人物在分治建國問題上的根本分歧了。結(jié)果,早期有關(guān)“統(tǒng)”、“分”之爭最終發(fā)展定格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
實際上,長期以來,印度領(lǐng)導人就極力否認“伊斯蘭國家”的建國理論,主張印度和巴基斯坦應合而為一;在分治之前,印度國大黨領(lǐng)袖就力圖謀求印度教徒在南亞地區(qū)發(fā)揮領(lǐng)導和霸主作用,謀求建立以印度為中心的南亞體制。尼赫魯就曾宣稱:“巴基斯坦是一個具有不可能實現(xiàn)的神權(quán)概念的中世紀國家。它不應該成立,而且要不是英國人支持真納的愚見,這件事決不會發(fā)生……總有一天合并必然會到來。”①
自分治伊始甚至更早,巴基斯坦就認為印度不甘心巴基斯坦建國。在巴基斯坦領(lǐng)導人看來,“兩個民族”理論雖然強化了巴基斯坦的獨立和特性,但它畢竟與印度領(lǐng)袖們的意愿背道而馳。巴基斯坦毫不懷疑印度之所以堅決反對巴基斯坦的建國理念,是要從根本上否定巴基斯坦立國的合法性,為其武力兼并巴基斯坦奠定思想理論基礎(chǔ)。而獨立以來印巴關(guān)系的發(fā)展歷程,特別是1971年印度在第三次印巴戰(zhàn)爭中肢解巴基斯坦,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總之,1947年的分治不僅沒有解決兩大民族間的民族教派矛盾,相反它所造成的民族心理創(chuàng)傷成為今后兩國關(guān)系中難以逾越的障礙。用“圣雄”甘地的話說,這是一次“活體解剖”,且其傷痛永遠也無法治愈。
“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1946年,在獨立的前夜,尼赫魯以其雄辯的口才向制憲會議發(fā)表演講稱:“我們正逢一個時期的終結(jié),我們可能很快就將開始一個新時代。我的思緒回到了印度的偉大過去,回到了從印度歷史的第一縷曙光——它幾乎就是全人類歷史的曙光——直到今天的5000年印度歷史中。全部過去向我蜂擁而來,它使我興奮,同時又使我有些氣餒。我配得上這光榮的過去嗎?我也想到了未來,我希望那將是偉大的未來……我們在印度歷史上一個不可思議的時刻來到了這里,我不知道但確實感覺到在這一從舊到新的過渡時刻存在某種魔力;當黑夜轉(zhuǎn)為白晝,哪怕是陰云密布的白晝,我們就能看到那種魔力的某種表現(xiàn),因為那終究是白晝,因為陰云一旦散開我們就能重見陽光。由于所有這些,我在向這個議會講話和向它表露我的全部思想時有點困難,我也覺得我看到了在這幾千年的漫長演替中那些來來去去的偉大人物,也看到了我們一代接一代為爭取印度的自由而出力的大批同志;如今我們正值當前時代行將結(jié)束,我們要努力奮斗來宣告一個新時代的到來?!?/p>
是的,1947年剛剛獲得獨立的印度就處于偉大的過去和偉大的未來之間。像中國一樣,印度從建國和獨立之初就確立了以后的發(fā)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