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變成革命種子之謎

1936年5月1日，國際勞動節(jié)。紅四方面軍長征途中駐扎的康區(qū)甘孜縣城里，正在召開有16個縣代表出席的“博巴人民第一次代表大會”，正式成立“中華蘇維埃中央博巴自治政府（即中華蘇維埃藏族人民政府）”。這是藏族歷史上建立起的第一個革命政權，破天荒地在旗幟上冠以“自治”之名。在會上，多德被推舉為博巴政府主席，著名的格達活佛和頭人夏格刀登等擔任了副主席。一個貧苦出身的瘦高個藏族“娃子（農(nóng)奴）”扎喜旺徐也成為大會代表。

不怕“殺”的“娃子”當上了民族代表

扎喜旺徐這位藏族領導干部的名字，在全國解放開展藏區(qū)工作時才在國內(nèi)報紙上出現(xiàn)。然而他的照片在紅軍到達陜北后不久，便隨著《西行漫記》在世界上廣為流傳。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夫人海倫?斯諾于1937年夏天到陜北采訪時，曾在《延安筆記》中有這樣一段記述：“我們在延安的那些日子里，一次曾碰到一位瘦高個兒、一頭卷發(fā)、行為比較異樣、說話不大聽得懂的紅軍戰(zhàn)士。通過翻譯知道，他是一個來自川西北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延安一所學校讀書識字?！边@位藏族紅軍戰(zhàn)士，就是在甘孜參軍的扎喜旺徐。

在康區(qū)新龍縣當過14年“娃子”的扎喜旺徐，一貧如洗孤身流落到甘孜。1936年2月，紅四方面軍越過雪山進入西康的甘孜、道孚、爐霍一帶藏區(qū)時，當?shù)胤磩宇^人進行恐嚇宣傳，土司和許多藏民懷著恐懼的心情東藏西躲。扎喜旺徐卻沒跑，他說此時的想法是：“天上的烏鴉沒有人打。為什么？因為肉不能吃，毛不值錢。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紅軍殺我干什么？”

紅軍進駐甘孜后，扎喜旺徐大著膽子跑到縣城去看。據(jù)他回憶，有一個當官模樣又挺和藹的紅軍走來，通過翻譯問他是哪個村子里的，并詢問跑進深山老林的人回來沒有，牛羊是否有人照看。扎喜旺徐第一次同紅軍打交道，就被這種平等待人、和藹可親的態(tài)度感動，于是盡自己所知做了回答。那個干部見他衣服破爛，馬上又給了一件襯衣、一條毛巾、一塊肥皂，并讓他把一個紅布條子掛在胸前去參加籌備建立政權的甘孜各界僧俗人民代表大會。此時扎喜旺徐不懂漢語，后來才知道，那塊紅布條上面寫著“民族代表”四個字。接待他的那位干部，就是隨四方面軍南下的總部地方工作部長邵式平（解放后任江西省省長）。紅軍贏得了沿途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愛戴，群眾踴躍參加紅軍。這是參加紅軍的一部分藏族戰(zhàn)士，左起：孟特爾、天寶、楊東生、扎喜旺徐、沙納

多年后，扎喜旺徐回憶：“我是糊里糊涂地當上了‘民族代表’?！比欢t軍一起工作后，他很快有了覺悟，很爽快表示愿意參加紅軍。

當了紅軍的扎喜旺徐馬上受領了一項任務，就是把跑出去的鄉(xiāng)親們找回來，告訴他們紅軍尊重藏族同胞的風俗習慣，保護喇嘛寺院。他到處向藏胞宣傳自己的親眼所見，勸大家趕快回家。扎喜旺徐還找到躲藏起來的格達活佛，以很強的記憶力轉達了邵式平和其他紅軍干部大篇講話的意思。格達活佛聽得很認真，自己也派人探聽，得知情況屬實后，返回了白利寺。扎喜旺徐得知活佛回來，立即趕去，帶著格達去見了紅軍領導人。

經(jīng)過開展藏區(qū)工作，道孚、爐霍兩縣首先開始建立縣、鄉(xiāng)兩級的“博巴”（藏族的自稱）政權。格達等人回來后，“博巴自治政府”正式成立。政府領導成員以藏族干部為主，其中有一部分和紅軍建立了統(tǒng)戰(zhàn)關系的上層喇嘛和當?shù)赝了绢^人如格達、夏格刀登等，也有貧苦的藏族農(nóng)牧民即像扎喜旺徐這樣的“娃子”。

博巴政府為紅軍籌“救命糧”

“博巴自治政府”成立后，馬上宣布不許以大漢族主義的態(tài)度稱藏族同胞為“蠻子”，尊重藏文，凡文件、條例和標語都要用漢藏兩種文字書寫。甘孜地區(qū)人口少，高寒地帶產(chǎn)糧也不多，紅四方面軍4萬多人進入此地駐扎近半年，供應十分艱難。“博巴自治政府”成立后，一項重要任務便是動員群眾交納“擁護紅軍糧”，并救護和運送轉移紅軍的許多傷病員。

1936年7月初，紅二、六軍團長征到達甘孜并組建起紅二方面軍，紅二、四方面軍決定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北上。此時，剛到達的紅二方面軍糧食更缺，邵式平便向總指揮賀龍推薦了扎喜旺徐，并交待了籌糧任務。

紅軍雖要求盡可能用銀元買糧，可是部隊從湘中馱來的現(xiàn)大洋所剩無幾，有些時候只好暫借。扎喜旺徐陪同紅軍領導向頭人們保證，共產(chǎn)黨說話算數(shù)，留下欠條，將來一定加倍歸還（這一點在后來藏區(qū)解放時馬上兌現(xiàn)）。經(jīng)過勸說，扎喜旺徐在40多天里籌集到糧食46萬斤，此外還有一些酥油和肉類。他在一個寺院勸說成功，一次贈送了紅軍青稞5000斤，這在當時供應奇缺的情況下被稱為“救命糧”。

紅軍離開藏區(qū)時，當?shù)貐④姷亩鄶?shù)藏胞因不習慣漢區(qū)條件，不愿意北行，部隊也聽其自便。邵式平征詢扎喜旺徐的意見，他表示愿跟紅軍走。邵式平馬上表揚他覺悟高，并說四方面軍有不少藏族戰(zhàn)士，紅二方面軍卻沒有，要他跟隨賀龍。扎喜旺徐聽從領導安排，成為紅二方面軍中唯一的藏族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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