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司令部根據(jù)毛澤東電示,確定“打馬阻胡”的策略,轉向隴東,追殲二馬。決定以第十八兵團兩個軍鉗制胡軍,保障我后方安全;集中第一、二、十七共三個兵團及第十八兵團第六十二軍共十個軍西進,力爭將二馬主力殲滅在平?jīng)龅貐^(qū)。
王震對平?jīng)鰶Q戰(zhàn)懷有充分的信心。先前隴東戰(zhàn)役,由于輕敵,攻打合水馬家軍遭受的挫折,使他一直銘記在心。自從我軍轉入外線進攻,開始解放大西北的進軍后,二馬成為解放甘、寧、青的主要障礙。因此,他從西安解放后就開始研究二馬,了解了馬家統(tǒng)治青海、隴南的歷史及其作戰(zhàn)特點,同時看到,這兩個各霸一方的地頭蛇,為了共同利益可以合作,不容輕視,但是各懷鬼胎,決不可能真正同心協(xié)力對抗我軍。實際情況正是這樣。7月27日,國民黨行政院任命青海馬步芳為西北軍政長官公署長官,寧夏馬鴻逵不僅沒有搶到這個職位,也沒當上甘肅省主席,內(nèi)心非常不滿。靜寧作戰(zhàn)會議結束后,馬鴻逵立刻覺察青馬企圖在平?jīng)鰶Q戰(zhàn)中保存自己的實力,而讓寧馬打頭陣。按照這個計劃,即使決戰(zhàn)獲勝,寧馬也將耗損主力,而青馬則可坐享其成;一旦決戰(zhàn)失利,西撤六盤山待機迂回的青馬必將乘機逃走。寧馬又見我軍置重兵于其右翼,尤感難逃被殲的厄運。因此,7月24日我軍向隴東挺進后,馬鴻逵就令其總指揮盧忠良“保存實力,退守寧夏”。隨即,將其部隊自行向平?jīng)鲆员背吠?。寧馬一撤,青馬便暴露在我軍的直接攻擊之下。青馬只留騎兵第十四旅在固關掩護,也將主力撤至靜寧地區(qū)?!捌?jīng)鰶Q戰(zhàn)”宣告流產(chǎn)。
敵人的計劃變了,我軍也改變方針,改一舉殲滅二馬主力為各個擊破。野司命令,第十九兵團追擊馬鴻逵,第一、二兵團繼續(xù)分兩路追擊青馬。王震率領第一兵團三個軍,沿寶(雞)天(水)公路前進,7月26日解放隴縣,直取隴東要隘固關鎮(zhèn)。
固關鎮(zhèn)位于隴縣西北60里,地處陜甘交界,是入甘的主要門戶,四面都是高山峻嶺,山勢險要,溝壑縱橫,茂林覆蓋,地形復雜。經(jīng)峽谷山道翻越關山后,可經(jīng)馬鹿鎮(zhèn)、張家川直達天水。敵騎兵第十四旅企圖憑險扼守,以阻我大軍西進。
王震對第七軍軍長彭紹輝和第一軍軍長賀炳炎說:“當年我們紅二方面軍走出草地,就遭到了馬家軍的堵截‘圍剿’,很多戰(zhàn)友都長眠在隴東這塊土地上了。西府戰(zhàn)役,青馬又欠下一筆血債。這次西進,就是要完成烈士們未竟的事業(yè),為戰(zhàn)友討還血債。我們這個鐵拳伸出去后,就要把他們徹底打碎。”賀炳炎和彭紹輝都是經(jīng)過長征的紅二方面軍戰(zhàn)士,具有同樣的感情,各自趕回部隊布置戰(zhàn)斗任務。
第一軍奉命首先殲滅固關之敵,并誘敵騎八師、第一○○師、第一九○師來援,以便兵團主力將敵聚殲于馬鹿鎮(zhèn)、張家川地區(qū)。28日晨,第一軍及第七軍一個師,向扼守固關的青馬騎兵第十四旅發(fā)起攻擊。經(jīng)過激烈戰(zhàn)斗,于10時占領附近據(jù)點及兩側高地。敵人無力還手,想憑騎兵行動迅速的優(yōu)勢脫身逃走。不料,我第七軍二十師早已迂回過去,切斷了敵人的后路。敵在固關以西三橋子以南地區(qū)東沖西撞,無法擺脫我軍的包圍。經(jīng)過兩小時的戰(zhàn)斗,即將敵騎兵第十四旅及第二四八師騎兵團大部殲滅,擊傷擊斃副旅長馬繼奎(負傷)以下500余人,繳獲戰(zhàn)馬2000匹。敵旅長馬成賢左臂被炸斷,倉皇逃走,殘部則竄至馬鹿鎮(zhèn)地區(qū)。29日,第一、七軍占領馬鹿鎮(zhèn)、張家川。第二軍于31日晨5時解放清水。清水、張家川一帶是回民聚居區(qū),第一兵團各部隊嚴格執(zhí)行民族政策,受到回族群眾的歡迎。
這次王震所部追擊馬家騎兵的征戰(zhàn),備歷艱險。部隊向陜甘邊境西行,沿途層巒疊嶂,連綿不絕,盡是峰谷起伏、望不見頭的大黑山,令人心寒。聳峭的石壁直插云天,山道崎嶇,很難行走。時值雨季,西北高原氣候瞬息萬變,經(jīng)常遇到狂風暴雨,部隊常在荒山梢林中的濕地上坐著過夜。當時隨軍西征的作家杜鵬程,曾在日記里記述說,7月30日,他和部隊一起在固關鎮(zhèn)以南地區(qū)行軍:“今晨從叢林茂密的黑山中鉆出來,行三十里到了百鎮(zhèn)。固守馬鹿鎮(zhèn)之敵騎八師已逃跑,我擬向清水、天水進軍,在山溝中我們還休息了一陣,部隊全是在森林中水淋淋的草地上抱住頭睡了半夜,有些人凍醒來,燒起火取暖。在此深山密林中氣候寒若初冬,這里麥子初黃還未收割(現(xiàn)在已是古七月)。晨繼續(xù)出發(fā),沿途有些人掉在溝中跌死了,有的牲口馱子跌在溝中,看起來使人難過。”隨軍繼續(xù)前進,途中“突然烏云密布,雷聲大作,大風怒吼,冷氣襲人,天黑不見掌。當電光閃爍時,馬都驚得跳起來;借著電光可以看見部隊在大風中搖晃著前進。霎時大雨傾盆,河水奔騰叫嘯,電光頻頻閃爍,雷聲在頭頂上爆炸,天地間成了可怕而恐怖的世界!部隊在大雨中一個拉著一個前進,牲口跌倒了,在泥潭水澤中掙扎,人被水推走了,不時可以聽到跌倒的叫聲,雨水從脖子里下來,順褲腰往下流。部隊又跑步,前邊有槍聲。既冷且凍,渾身透濕,雷聲、雨聲、水聲,在這茫茫的大川里,什么也看不見,也聽不見。……八里路整整走了兩小時,是多么艱苦的行軍。走了二十里后找不到村莊,我們站在雨地淋了兩小時。說也奇怪,很多戰(zhàn)士坐在泥濘大雨中睡得呼呼的,疲勞到什么程度,由此可知……”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