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洲管呂東叫“東哥”,彼此很熟,說話也很隨便。介紹我們認識后,崔六洲的意思是我們雙方自己談。錢這東西畢竟挺敏感,我能理解崔六洲的心思。
呂東問了我的一些情況,說小崔引薦來的沒什么問題,讓我先回去,明天給答復。第二天一早,呂東果然打電話來,說錢到位了,讓我過去辦手續(xù)。打了借據(jù)按了手印,一百五十萬便打進我的賬上。
錢轉給費仁后,我發(fā)短信通知他,讓他別出意外了。費仁仍是那句話:“安全第一!賺錢第二!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過幾天,朱亙詠打電話向我求助,說有朋友出了點急事,想抽回二十萬,他的錢都用出去了,手里沒錢,如果不給的話怕失了信譽,將來不好再借。
做資本的,信譽就等于生命。這個道理不用朱亙詠提醒,我二話沒說,馬上打電話向丁大成借了二十萬,轉給了朱亙詠。這是我第一次向丁大成借錢。
本以為這倆小子該讓我喘口氣了,可過了沒幾天,朱亙詠又打電話來,說緊急需要二十萬,讓我給想辦法。我頭都大了,讓他暫時推掉先別做了。
朱亙詠急了:“這條關系好不容易才公關下來,二十萬就推掉,人家會怎么看咱?肯定覺得我們沒實力,將來還怎么做??!”
那晚喝酒我夸下??冢f會支持他,幫費仁不幫他也實在不好。焦頭爛額之際,我打電話查了一下昕鵬裝飾公司的賬戶,里面剛好有二十幾萬,那可是流動資金,用掉的話萬一要進材料或者付施工費就沒錢了,沒錢所有工地就得全部停工。當時也沒顧慮這么多,將錢轉給朱亙詠。
經過這幾次資金調動,我明顯感到有些力不從心。這是一種很不祥的預兆,流動性不足,一旦遇到意外情況,資金鏈就斷裂了。做資本的,手里沒錢就會亂。
惴惴不安過了半個月,朱亙詠調走的第一筆二十萬到期了。我等了他幾天,不見動靜,打電話問,他說再拖幾天。這一拖又是半個月,別說二十萬,連利息都不見動靜。
直覺告訴我,朱亙詠可能出問題了。我連續(xù)打了多次電話催,朱亙詠一直吞吞吐吐,讓我多給他時間。緊接著,第二筆二十萬到期了,第三筆二十萬也到期了,但全部不見任何動靜。
我有些發(fā)火,再次催他,他還是說再多等兩天,另外看有沒有辦法再給他弄二十萬。
當時我感覺胸口快被氣炸,沖著話筒喝道:“你小子晚上給我滾過來!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兄弟也別做了!”
“哐啷”一聲掛斷電話,我無力地靠在背椅上。很顯然,朱亙詠已經出問題了,而且問題可能很嚴重。他拿走的一百六十萬,估計全部報廢了!
當晚朱亙詠到了城里,我沒再帶他去喝酒。他很明顯已經出了問題,在情況沒完全惡化之前,我必須了解清楚。
在辦公室里燒開水沏茶。我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臉色很蒼白,也有些憔悴。
“說吧?!蔽移届o地問,“到底怎么回事?”
朱亙詠小媳婦似的咬下嘴唇,良久才開口說話:“有個朋友,去年拿了一百五十萬借我。上個月他說大環(huán)境好像不行,想抽一半回去。我這個朋友很有錢的,資金抽回去也只是暫時的,我肯定他會再拿出來?!?/p>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捕捉他的表情:“他要一半,你都給了?”
朱亙詠不敢正面看我,說:“沒有,只給了三十萬?!?/p>
“那錢呢?”我緊追不放,不讓他有任何思考的余地。這招果然見效,朱亙詠趕緊解釋說:“我已經在追那些借款人了,讓他們還錢。但是……但是……你放心,我會抓緊追的,他們再不還錢,我就上法院起訴他們?!?/p>
“哪些借款人?借了多少?擔保方式?”我接著問。
朱亙詠拿起筆算了算,說:“一筆六十萬的,土地抵押;一筆三十萬的,房產抵押;還有一筆二十二萬,朋友保證的。另外一些金額小的,我都在追?!?/p>
“那其他的錢呢?”
朱亙詠一怔。我繼續(xù)追問:“你朋友借給你一百五十萬,就算拿回了三十萬,也還有一百二十萬。你又從我這拿走了一百六十萬,加起來就二百八十萬。我敢肯定你別的地方還有借,手里的資金起碼有四百萬,錢都上哪去了?”
朱亙詠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知道我在跟他較真,不可能蒙混過去。喝了口水,他不得不開口道出實情。
朱亙詠一直都在炒股,而且根本不像他說的只是小玩。“五三零”時候,他虧了好幾萬,之后很不甘心就這樣賠掉,仍在炒?!拔迦恪边^后,藍籌股有不凡表現(xiàn),他從中挽回了些損失,同時也堅決認定股票能賺錢。
他陷入股票旋渦不能自拔。大盤不斷暴跌,他就拿資金補倉,再跌又補,最后跌得厲害他怕了,趕緊割肉清倉。清倉完大盤似乎又企穩(wěn)了,大家都說會反彈,他又接著炒。就這樣,跌了補,補了割肉,割肉完又買,反復折騰,一百多萬的資金快速縮水,賠了七十多萬。
他抱怨說借來的資金利率都太高了,4%的月利率,接銀行的業(yè)務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所以才會想在股市上有點作為,沒想到變成這樣。
我氣得臉色發(fā)青,拿杯子的手都發(fā)抖了,說:“你真是太大膽了!拿高息資金去炒股,你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