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了蟬鳴,想,怎么回事?我知道冬天的校園里只有兩種動物,一種是喜鵲,另一種是顏色和意義都與之相對的烏鴉。據(jù)說烏鴉從左往右飛也為吉利,或者從右往左?
這個陽光充沛的冬日下午,不是喜鵲不是烏鴉而是知了叫聲傳來的片刻,有非常清晰的恍惚。也是那一刻,在我清晰的感覺到我恍惚的同時,我明白了恍惚的出處——陳英雄——碟機里正播放著《青木瓜之味》!真實而細致的音響讓人在冬天里體會到了夏天以及夏天的情緒,也只有陳英雄了。
2002年,第一次與陳英雄相見于《青木瓜之味》,就一見鐘情,引為最愛。那時,我還沒有讀所謂電影學的研究生,還不知道如何將鮮活的電影解剖成冰冷的骨骼模樣(當然很多電影本身也不鮮活)。2002,我懷念它,懷念它那么難得的對稱形式感,我們有生之年都不能再有的一個時間概念。
N年后再看它,不如以前一般喜歡,而是更喜歡。
我知道陳英雄的另一部電影《夏天的滋味》于我而言更好分析一些,因為講女人,講三個女人其實等于一個女人的一生。講復雜的情感,講關系——我們的關系沒有未來。講雨中的告別、邂逅、紅色的324房間,以及忠誠與背叛……多么好講的話題,我所擅長、滔滔不絕的話題??墒?,我很倦了。這三年,遇見一些,錯過一些,得到一些,失去一些,忘記一些,記得一些。生活已經(jīng)太復雜,所以選擇簡單。無論人還是電影。
于是把我的某個夜晚,留給了簡單而又完美的《青木瓜之味》。
1951年,西貢,夜晚。小女孩梅在四處問路,路上有白色的蚊帳,有人翻身,有路過的狗以及零星昏暗的路燈,看起來像搭建的戲劇舞臺。梅終于停留在一家門口,敲門。誰啊?是我,梅。少奶親自來應門:“呀,梅!我來給你開門?!敝笫菙z影機長長的移動。這樣的移動,是詩意、綿長的移動,是言之有物的移動,是陳英雄招牌式的移動。它營造的影像風格就是剛剛我找來找去用的一個詞:詩意!
很準確的一個詞,沒有人比陳英雄更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