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只覺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那究竟想讓我們看清什么呢？”

“這正是問題所在?！濒敎貙W(xué)士從衣袖里取出一封卷得密密實實的信箋?！坝谑俏野颜麄€木盒分解開來，在假的盒底找到真正的信。不過這封信不是給我的?！?/p>

奈德伸出手：“那就交給我罷?！?/p>

魯溫學(xué)士沒有反應(yīng)?！袄蠣敚鼙?，可信也不是給您的。上面清楚寫著只能讓凱特琳夫人拆看。我可以把信送過去嗎？”

凱特琳點點頭，沒有答話。魯溫把信放在她床邊的矮桌上，信封乃是用一滴藍色蠟油封箋。魯溫鞠了個躬，準備告退。 

“留下來?！蹦蔚抡Z氣沉重地命令，他看看凱特琳。“夫人，怎么了？你在發(fā)抖?！?/p>

“我害怕啊?！彼钩?。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信封，皮毛從她身上滑落，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赤裸的身體。只見藍色封蠟上印有艾林家族的新月獵鷹家徽?！笆侨R莎寫的信，”凱特琳看著她丈夫說，“只怕不會是什么好消息。”她告訴他，“奈德，這封信里蘊藏著無盡的哀傷，我感覺得出來?！?/p>

奈德雙眉深鎖，臉色轉(zhuǎn)陰?！安痖_?！?/p>

凱特琳揭開封印。

她的眼神掃過內(nèi)文，起初看不出所以，隨后才猛然醒悟：“萊莎行事謹慎，不肯冒險。我們年幼時發(fā)明了一種秘密語言，只有我和她懂?！?/p>

“那你能否讀出信上的內(nèi)容？”

“能。”凱特琳表示。

“告訴我們?！?/p>

“我想我還是先告退為好?！濒敎貙W(xué)士道。

“不，”凱特琳說，“我們需要你的意見。”她掀開毛皮，翻身下床，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午夜的冷氣寒徹心肺，凄冷有如墳?zāi)埂?/p>

魯溫學(xué)士見狀立刻別過頭去，連奈德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你要做什么？”他問。

“生火。”凱特琳告訴他。她從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袍，披上之后在早已冷卻的火爐前蹲了下來。

“魯溫師傅……”奈德開口。

“我每一個孩子都是魯溫師傅接生的，”凱特琳道，“現(xiàn)在可不是講究虛偽禮數(shù)的時候。”說完她把信紙塞進甫燃的火中，然后將幾根粗木堆在上面。

奈德走過房間，挽著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他的手緊握她不放，臉離她只有幾寸?！胺蛉耍旄嬖V我！信里面究竟寫了些什么？”

凱特琳在他的逼問下渾身僵直。“那是封警告信，”她輕聲道，“如果我們夠聰明，聽得進去的話?！?/p>

他的眼神在她臉上搜索?！罢堈f下去?！?/p>

“萊莎說瓊恩?艾林乃是被人謀害?！?/p>

他的手指握得更緊?！氨徽l謀害？”

“蘭尼斯特家?！彼嬖V他說，“當(dāng)今的王后?！?/p>

奈德松開手，她的臂膀上留下了鮮明的深紅指印?！袄咸欤彼致暤驼Z，“你妹妹傷心過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p>

“她當(dāng)然知道，”凱特琳道，“萊莎本人是很沖動，但這封信乃是經(jīng)過精密策劃，小心隱藏的。她一定很清楚信若是落入他人手里，她必死無疑，可見這絕非空穴來風(fēng)，否則她不會甘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眲P特琳注視著她的丈夫，“這下我們真的別無選擇，你非當(dāng)勞勃的首相不可，你得親自南下去查個水落石出。”

她立即明白奈德已然下了個截然相反的結(jié)論?！拔抑赖氖?，南方是個充滿毒蛇猛獸的地方，我還是避開為宜?！?/p>

魯溫撥了撥項鏈刮傷喉嚨皮膚的地方：“老爺，御前首相握有大權(quán)，足以查出艾林公爵的真正死因，并將兇手繩之以法。就算情況不妙，要保護艾林夫人和她的幼子，卻也綽綽有余。”

奈德無助地環(huán)視房間四周，凱特琳的心也隨著他的視線飄移，但她知道此刻還不能擁他入懷。為了她的子女著想，她必須先打贏眼前這場仗?！澳阏f你愛勞勃勝過親生兄弟，你難道忍心眼看自家兄弟被蘭尼斯特家的人包圍嗎？”

“你們兩個都叫異鬼給抓去吧?！蹦蔚锣涞?。他轉(zhuǎn)身背對他們兩人，徑往窗邊走去。她沒有開口，學(xué)士也一言不發(fā)。他們默默地等待奈德向他摯愛的家園靜靜地道別，當(dāng)他終于從窗邊回首時，他的聲音是如此疲憊而感傷，眼角也微微濕潤，“我父親一生之中只去過南方一次，就是響應(yīng)國王的召喚。結(jié)果一去不返?！?/p>

“時局不同，”魯溫師傅道，“國王也不一樣?！?/p>

“是嗎？”奈德木然地應(yīng)了一聲，在火爐邊找了張椅子坐下?！皠P特琳，你留在臨冬城?！?/p>

他的話有如寒冰刺進她心口?！安灰！彼蝗缓ε缕饋?，難道這是對她的懲罰？再也見不到他？再也得不到他的溫情擁抱？

“一定要。”奈德的語氣不容許任何辯駁?！拔夷舷螺o佐勞勃期間，你必須代替我管理北方。無論如何，臨冬城一定得有史塔克家的人坐鎮(zhèn)。羅柏已經(jīng)十四歲，很快就會長大成人，他得開始學(xué)習(xí)如何統(tǒng)御，而我沒法陪在他身邊教導(dǎo)他。你要讓他參與你的機要會議。在需要獨當(dāng)一面的時刻來臨前，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p>

“諸神保佑，讓您早日回來?！濒敎貙W(xué)士囁嚅道。

“魯溫師傅，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自己血親骨肉一般看待，請不論事情大小，都給我妻子意見，并教導(dǎo)我的孩子必須了解的知識。別忘記，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