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梁漱溟與毛澤東(8)

“反面教員”梁漱溟 作者:汪東林


9月中旬,梁漱溟返回北京。9月23日晚,毛主席約梁漱溟談話。這一天梁另有約請,當毛主席派車來接時,梁已用過晚飯了。梁一進門,毛就讓人上菜吃飯,并說已準備了素食,梁說已用過飯了,請毛主席先吃。于是,江青親自給梁端出水果,是很大的水蜜桃。梁邊吃邊奇怪,這桃子何以能保存到9月間?毛主席同江青邊進餐邊說話,并沒避著梁漱溟。主席問江青,要求去南方參加土改的事情怎么樣了?江青說總有人處處設障礙,擺出種種理由勸阻她不要下去。主席大聲說,那就看你自己的決心有多大了,有志者事竟成,別人是擋不住的。晚飯后主席就轉(zhuǎn)過頭問梁漱溟在外地參觀考察的情況。梁一一作了匯報。末后,主席說:“梁先生,你看了新解放區(qū),又看了老解放區(qū),但都在北方,還沒有看到南方,你還可以再到廣東看看。趁熱打鐵,你的收獲會更大的?!绷菏槊嬗须y色地說:“我今年外出的時間長了,想休息一下,擠時間寫些參觀華北、東北的見聞觀感,訪問廣東就且暫緩吧。”毛主席說:“那也好?!泵飨洲D(zhuǎn)問梁漱溟居住條件如何?梁答:“住西城辟才胡同南寬街一本家親戚處,不是獨院?!泵飨凑f:“為使您生活、寫作更清靜些,我已讓人安排到頤和園里邊暫住,您就在家等信吧。”不久,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徐冰即派車接梁漱溟住進頤和園內(nèi)石舫附近一座小巧而精致的四合院里,一直住了兩年多,至后來搬到積水潭邊的小銅井一號定居為止。

1951年春,梁漱溟省悟毛主席要他看南方新解放區(qū),意即要他看土改也。正值中央有土改工作團赴西南之舉,梁漱溟便自動向統(tǒng)戰(zhàn)部報告參加,得到批準。梁所在的那個分團有二十多人,由章乃器任團長,于5月上旬抵四川,8月30日返京,歷時4個月。 

9月3日晚,即梁漱溟返京后的第4天,毛主席即約梁談話,派車從頤和園接梁到中南海,還是在頤年堂。梁進門時,正遇章乃器與主席告辭。章走后,毛主席即說:“土改團總的情況,剛才章乃器來講過了,我們不用多談,還是先開飯吧?!比匀皇撬厥常挥忻?、梁兩個人共餐。飯后毛主席問:“對土改,對四川,你個人印象如何?隨便聊聊?!绷菏槁约涌紤],便說:“我親眼看到貧苦農(nóng)民對土地的渴望和要求,土地改革是深得民心之舉,很必要,也很及時。但毛病也不是沒有。比如政策規(guī)定不許打地主,但我親眼看到在斗爭會上打得很兇,有一對地主夫婦,因為受到體罰,一塊跳河自殺。這個問題應引起注意,不然地主感到自己沒有活路,不是反抗,就是自殺,那都不好?!绷赫f到此,毛主席笑著插話說:“你說的情況別的地方也有發(fā)生,但我們總的政策是斗倒地主,分田分財,給他出路。大多數(shù)地主有活路,不會自殺,也不會反抗。問題是貧雇農(nóng)受苦受壓多少年了,怒火一點著,就難以控制,于是對地主非打即罵。我們應該認真貫徹執(zhí)行政策,努力說服教育農(nóng)民,關(guān)鍵是土改工作隊的干部。只要他們能執(zhí)行好土改政策,就出不了大的偏差?!绷菏榻又f:“說到對四川的印象,解放不過兩年,四川能出現(xiàn)這樣安定的情勢,不容易。解放前我在四川若干年,那是一個很亂很復雜的地方,變化這么快,出乎我意料。四川這一局面的取得,首先得推劉、鄧治下有方,他們是當?shù)氐膱?zhí)政者,軍政大員。特別是鄧小平年輕、能干,所見所聞,印象深刻。如解決袍哥問題,這在四川歷史甚久,范圍很廣,影響很大。鄧小平掌握的政策是對大多數(shù)袍哥不予追究,這樁事辦得穩(wěn)妥。大多數(shù)不予追究,他們自然也就慢慢散開了,相反,如果一一追究,卻正好促使他們聚攏起來與新政府對抗。前因后果,利弊得失,十分清楚。鄧小平之才干,就表現(xiàn)在這些方面。”毛主席聽著笑出聲來,大聲插話說:“梁先生看得蠻準,無論是政治,還是軍事,論文論武,鄧小平都是一把好手。”

在1953年9月之前,毛澤東與梁漱溟的交往大體每一兩個月即有一次,一年有若干次,談話內(nèi)容十分豐富,以上不過是較為重要的幾次。正由于梁漱溟與毛主席有著這樣久遠(幾十年)而頻繁的交往,就梁漱溟這一方而論,才在1953年9月遇到毛主席的批評之后,忘乎所以,如對待老朋友爭論般拍案而起,做出犯顏抗論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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