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入低并不一定代表在吃苦　■

許： 有人質(zhì)疑“蟻族”是個“偽概念”，說社會上其實根本就不存在“蟻族”這樣一群人，更不構(gòu)成一個社群，是作者廉思故意將問題放大。你怎么看這種說法？

馬： 概念本身并不存在真?zhèn)?，問題是我們怎樣讓他變成一個有效度的概念。做調(diào)查、做研究，要講究信度跟效度，假如都要成立的話，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jù)，包括內(nèi)在的證據(jù)以及外在的證據(jù)，才可能進行比較。

這本書起碼勾起了我們一些問號，我們想追問更多： 真的存在這群人嗎？假如這群人就像你所說的對社會有這些看法，對家庭有那些看法，我們希望有更多的意義，有更多的討論。我們期待作者，那么努力的作者，繼續(xù)努力下去；以及其他的社會學家，特別是搞都市社會學的，去做更多不同類型的群體的研究。材料累積到一定量了，就可以做一個比較。我們也期望，掌握公權(quán)力的人正視這些問題，而不是像有些傳說的那樣，干脆把有些“蟻族”的“聚居村”鏟平，那就太可笑了。

另外，我還聽說這本書在成書過程中，在爭取經(jīng)費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難——我覺得不可思議。這本書的意義，不僅在于作者找了一群人對他們進行調(diào)查，更在于他這個調(diào)查項目的前前后后，所發(fā)生的事情，應該引起人們思考。為什么那么認真的一群研究人員，找研究的基金都有困難，是不是我們的學術(shù)研究制度出了問題呢？

許： 我請廉思到杭州來做演講的時候，他的演講中倒是有很多數(shù)據(jù)的。比如，您剛才說的收入問題，我記得他當時是有說到北京的平均工資是多少，這些人低于他們多少，他有一個具體數(shù)字。但是在寫這本書的時候，他還是有所顧慮，比如考慮到銷量的問題——太多數(shù)字太沉悶——還是刪掉了很多東西，然后加入了后半部分的“調(diào)查日記”。廉思拿著文稿去出版社的時候，跟編輯信誓旦旦許諾“我這本書包火”，結(jié)果編輯說“你別這么跟我說，每個人來我這里都說包火”。結(jié)果，他這本書還是自費出版的。但出以后，真的火了。

馬： 這表示兩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廉思的錯誤，他刪錯了，刪了不該刪的內(nèi)容。即便為了市場考慮，也不該刪那部分數(shù)據(jù)。假如不刪或許市場會更好，因為更有說服力，不僅是一般大眾媒體會討論、炒作、關(guān)注，甚至學術(shù)界也會去研究，從而獲得更多的學術(shù)研究市場。第二個錯誤，出版社的錯誤。這個現(xiàn)象常見，當年章詒和的那本《最后的貴族》，在香港被兩家出版社退了稿，結(jié)果出版后大賣。

許： 很多人給如何解決“蟻族”這個問題提了不少建議，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馬： 為什么要解決呢？就目前看，“蟻族”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它只作為一個現(xiàn)象存在。不是問題就沒必要去解決。

許： 那你同不同意唐駿說的呢？他說，年輕人就應該吃苦，就應該沒錢，到三四十歲的時候，該成功的最后就會成功。

馬： 對于唐駿的說法，我不存在同不同意，因為根本沒有什么好反對的，他說的也是事實的一面。

我不相信一個社會完全沒有公平。假如你說完全沒有公平，純粹是看關(guān)系、看運氣、看你會不會拍馬屁——拍馬屁也是一種本領(lǐng)?。〖偃缯娴耐耆强磁鸟R屁的話，大學就應該教拍馬屁，中學也應該教拍馬屁，這是一種“游戲規(guī)則”。

對年輕人來說，一開始收入會比較低，可是不表示你在吃苦啊。吃苦是一種心理狀態(tài)。我告訴你，我大學畢業(yè)出來的第一份工作，在當時薪水是一萬八千元新臺幣每個月，等于四千塊港幣。我也是跟朋友合租一個房子，吃路邊攤，五十臺幣一份，可是我快樂得不得了。這種經(jīng)驗每個人都會有的。

如我最前面所說，所有的都只是現(xiàn)象，并不一定表示是問題。我們首先要確定這個現(xiàn)象存在，然后再界定它是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