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七層。哈克尼斯正盯著窗外看，說話時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一個不尋常的人，他又說了些什么嗎？”

“他說他要重寫《尼西亞信經(jīng)》。”

“真是個荒唐的想法?！?/p>

“比起他所做的其他事情來，也許這件事的傷害還小些?！?/p>

“我認為重新調(diào)查他兒子的死因是在浪費一名高級警員的時間。不過既然他不想做罷，是你去向薩?？司酵ǜ?，還是我去？”

“盡量低調(diào)一些吧。彼得·杰克遜去年剛調(diào)到那里去做行政人員，我會跟他打個招呼，而且我也知道圣安塞爾斯的一些事。我小時候在那里過了三個夏天。也許那里的熟人都不在了，但他們應該不會覺得我的到來有什么不對勁?！?/p>

“你這樣想嗎？他們的確是離群索居，但是我不相信他們有那么傻。一位來自倫敦的警長對一個學生的死因感興趣？當然，我們也沒什么別的選擇，特里夫斯不會讓這件事就這么過去的，而我們沒法派人去調(diào)查別人管轄區(qū)域的案子。但如果這孩子的死因確有蹊蹺，薩福克就必須接手這個案子。不管特里夫斯是否愿意，他也必須放棄秘密調(diào)查這個案子的想法。如果是謀殺的話，我得把丑話說在前頭，這事只要一公開大家就扯平了，哪怕是特里夫斯也無法按照他的意愿隨意操縱。這很奇怪，不是嗎？我的意思是，他來打擾我們這事很奇怪，憑空把事情私人化了。如果他不想讓媒體知道這件事，為什么又要重新翻騰出來？他為什么把那封信看得那么重要？他一定在某種程度上相信了那瘋子的話。你只能祈求他能把這件事還有那些垃圾信息一起忘掉。”

達格利什沉默了。無論發(fā)信者的動機是什么，他覺得這個信息并不像是一個神經(jīng)錯亂的人發(fā)出的。哈克尼斯走到窗前站住，抱起雙臂，向窗外張望，那些熟悉的樓群和教堂的尖頂好像忽然變得異常陌生。

他望著窗外，對達格利什說道：“他沒有對那孩子的死感到惋惜，對嗎？一直以來他應該過得很不容易——我是說，那個孩子。他是被收養(yǎng)的，可以想見那是因為特里夫斯和他夫人以為他們不會有孩子了，可之后她懷孕了并如愿生下了一個男孩，一個真正的繼承人，一個有你自己血脈的孩子，而不是一個你在社會服務站領養(yǎng)的孩子。這并不奇怪。我知道這種情況，被領養(yǎng)的孩子常常覺得自己并不真的是家里人?！?/p>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憤怒。又是一陣沉默，達格利什說：“也許可以這樣解釋，他可能是出于內(nèi)疚，那孩子活著的時候沒能好好愛他，現(xiàn)在他死了，做父親的甚至不能表示難過，因此希望對他的死至少能有個公正的說法?！?/p>

哈克尼斯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略顯唐突地說：“公正對一個死去的人有什么用？最好在人活著的時候關心對他是否公正。但也許你是對的。不管怎么說，做你能做的吧。”八年來，他和達格利什一直很親密，可剛才說話的口氣聽起來十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