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茶藏族同胞視同生命的神秘之茶

也是那天下午在芒康的藏式茶館，我第一次接觸到純正的酥油茶，結(jié)果根本無法接受那股濃濃的酥油味。我的“囧”樣被老玖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為了刺激我，他喝酥油茶的時候，故意發(fā)出夸張的聲響，還極沒素質(zhì)地咂巴幾下嘴。

老板娘極耐心地給我調(diào)了幾種口味的酥油鹽，都以難以入口告終。最后，她提議我直接喝“藏茶”。那是我第一次聽說還有“藏茶”這種東西，隨口問道：“有藏茶？”

這個弱智的問題，差點讓“野牦?！毙姟?

老板娘和藹地解釋說：“當然有藏茶。酥油茶就是用藏茶來調(diào)的。你聞不慣酥油味，藏茶應該沒問題?！?

“那就試試吧?！蔽抑荒鼙е囋嚳吹膽B(tài)度接受她的善意。

當我平生第一次喝到藏茶的時候，老玖已經(jīng)坐在對面喝干了兩壺三磅的酥油茶。

無論是茶馬互市的國策，還是茶馬古道的興盛，內(nèi)地與藏區(qū)的物資交換既然能突破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的限制，融合不同民族間的界限，說明這些被交換的物資對雙邊民眾的重要性和必需性。比起內(nèi)地農(nóng)耕社會對騾馬的需求，藏族同胞對茶與鹽的需求更加迫切。“寧可三日無米，不可一日無茶”，茶無疑早被他們看成生活必需品。

那么，藏族同胞一天也離不開的茶究竟是什么茶？這種茶與他們每天必飲的酥油茶，以及我們熟悉的普洱茶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1300年前，一種被稱為南路邊茶的黑茶被茶馬古道上長途跋涉的馬幫運上了青藏高原，沒想到，藏族同胞從此視若珍寶，甚至把它作為酥油茶的唯一配茶，有的甚至把它當作“藥劑師”或“營養(yǎng)師”來調(diào)理自己的身體。

這種產(chǎn)自四川雅安的南路邊茶（或四川邊茶），后來被稱為“藏茶”。

處于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過渡地帶的雅安，地理學上稱為“雨極”。正是著名的“雅雨”催生了獨特的藏茶。相傳2000多年前，道士吳理真在雅安蒙山收集野茶，種下七株仙茶，采摘后取甘露進水熬煮，由此誕生了“茶”這一飲品。雅安因此也是中國茶葉的最早產(chǎn)地。

隨著茶馬互市政策的推行，雅安出產(chǎn)的茶葉成為通過茶馬古道運往西藏的主流物資，南路邊茶成為茶馬互市中一大響當當?shù)拿?。當時管理茶馬互市的官方機構(gòu)“茶馬司”遺址，目前在雅安還有六個。由于雅安輸出的茶葉需求量過大，其藏茶原料也僅限于當?shù)兀T如四川瀘州、宜賓、都江堰、重慶等地和一部分云南的原料也集中到這里加工生產(chǎn)。據(jù)史料記載，當運送藏茶的馬幫在古雅州集結(jié)時，壯丁多達三千，馱馬多達兩千。每年都有15000～20000匹馬在雅安成交。基于雅安作為茶馬互市的中心，許多相關(guān)政策法令都從這里首發(fā)。

作為歷朝歷代茶馬互市主要交換物，茶葉也一度成為中原政府用以制衡邊疆少數(shù)民族的政治砝碼，藏茶更不例外。由于藏族地區(qū)歷史上貨幣雜亂，邊貿(mào)主要是以物易物的形式，藏茶即按條論價交易，即以竹篾打包的長條，通常有10公斤/條、5公斤/條兩種規(guī)格。因為藏茶貯存時間越長，價值越高，藏族同胞往往將條茶囤積起來，在物資匱乏、經(jīng)濟蕭條的時候更是將茶當貨幣使用。

邦達倉傳奇茶馬古道走出的“商道”

茶馬古道上最為傳奇的商賈巨星，要數(shù)邦達倉家族。

作為藏地“紅頂商人”，人們在傳播茶馬古道傳奇故事的時候，有很大一部分與邦達倉有關(guān)。那天在茶館里聽到的這個商界傳奇故事并不完整，卻深深地打動了我。第二天，我跟“野牦牛”上車繼續(xù)西行之后，他饒有興致地給我講了一個更有故事性的邦達倉故事。

那個故事里很多素材可能是他昨天從茶館里聽來的片斷，但在那個故事講完之后，我對這頭只知道飆車的“野牦?！迸宸梦弩w投地。原來真有文化的人，很多時候看起來就是個粗人。這種印象的改變，使得我們接下來的旅程不至于那樣水火不容。

“邦達倉擁有大地，邦達倉擁有天空”

這是兩句曾經(jīng)流傳廣遠的西藏民諺。邦達倉（家族，也作“昌”）是茶馬古

道滇藏道上另一個顯赫的符號，比起其所在的鹽井更為世人知曉。在那個時代，邦達倉就是老百姓眼中的天和地。

西藏的紅頂商人，是老玖打的一個通俗比方。邦達家族在發(fā)達之前，是薩迦寺在芒康的差戶。而薩迦家族的輝煌，源于忽必烈的上師八思巴及其叔父薩迦班智達創(chuàng)造的薩迦王朝。盡管薩迦家族統(tǒng)治西藏的時間只有13世紀前后百年左右，但這個家族的光芒依舊奪目，其所屬的地產(chǎn)、寺院遍布西藏，直到1950年還在西藏十一個不同地區(qū)享有一定程度的政治自治，其中包括藏東的芒康與八宿。

正是在薩迦家族的勢力蔭蔽下，邦達倉家族發(fā)展出兩個不同的名號——邦達倉與彭達倉。19世紀中葉，昌都薩迦治內(nèi)的彭達倉更是薩迦家族的貿(mào)易合伙人，以及薩迦教派的贊助人。讓兩個家族關(guān)系更進一步的是，薩迦家族首領的一個姐妹嫁入了彭達家族，后者因此獲得了前者在芒康的一個職位。邦達列江就是這一次聯(lián)姻的后代。

邦達列江祖輩所管理的就是薩迦家族在芒康的芒康十八宗（領地）之一，即“甲科彭”（亞科宗）。這片領地包括金朵牧區(qū)和農(nóng)牧混合的果樹區(qū)，以及甲科寺和附近地區(qū)。而且，邦達家族獲得的是永久世襲的管理權(quán)，成為這一地區(qū)的新統(tǒng)治者。彭達家族遷入芒康后被稱作邦達倉，并因此獲得了不菲的物質(zhì)收益，同時得到保護神的精神庇護。

遷到康巴地區(qū)后，邦達倉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邦達列江為了協(xié)調(diào)家族的長途貿(mào)易搬到了拉薩，從此得到了更可靠的社會地位。

1910年，西藏地方政府與清朝中央政府發(fā)生沖突，十三世達賴喇嘛逃亡印度，當時在印度經(jīng)商的列江保護并資助了這位達賴喇嘛。清政府被推翻后，十三世達賴喇嘛返回西藏邊境地區(qū)，邦達列江為其提供了貨運支持，并派出一支兩三百人的康巴衛(wèi)隊，護衛(wèi)他回到拉薩。

十三世達賴喇嘛知恩圖報，問邦達列江想得到什么回報。列江說：“我只是一個商人，不懂政治，希望政府能特許一些經(jīng)營權(quán)力。”達賴喇嘛滿足了他的愿望，讓噶廈（西藏內(nèi)閣）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