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會說漢話，雖然說得不怎么好，可總能把他的意思表達出來。”

“要說在中國的土地上做生意，英國人、德國人、日本人都弄不過俄國人?！?/p>

“有一點俄國人比英國人強，他們不往咱這地方倒騰鴉片。英國商人不地道，幾年工夫歸化城城里城外煙館就開了幾十家，吸煙的人越來越多，弄得不少人家傾家蕩產(chǎn)?！?/p>

“不只是一般人，就連咱通司商號的人現(xiàn)在也有抽的，土默特衙署，道臺衙署的張國荃也都在悄悄地抽?！?/p>

“哼！全都是怡和洋行那個希爾曼給送來的，他不但送大煙還送美女呢。據(jù)說名妓路渙渙就是希爾曼買下來送給張國荃的。明年又是大計之年了，要我說，大掌柜，年后山西巡撫來歸化巡察的時候咱奏他一本。這個張國荃在歸化干的壞事也真不少，京邦商人沒幾年的工夫快把歸化市面零銷業(yè)的三成吃掉了，他們偷稅漏稅欺行霸市，趾高氣揚，貶低別人抬高自己，與別的商家一旦發(fā)生沖突官司打到道臺衙門，總是京幫商號贏。表面文章做得好，門面裝潢得漂亮，還用了女人站攔柜，引得不少人去看熱鬧。”

“傷風(fēng)敗俗！”

“市面不好，風(fēng)氣要變壞，外邊的事咱管不了，咱城柜內(nèi)部的事可要多操心?！?/p>

“好，我知道了?！?/p>

不久傳來一個重要消息：伊萬在歸化城北的察罕拜興村買下一塊地皮，正在動工修建一座什么建筑。賈晉陽覺得事情蹊蹺就把這個情況報告大掌柜。大掌柜說：“你沒弄清楚伊萬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賈晉陽說，“伊萬做事歷來都是很詭秘的?！?/p>

“立刻派人打聽清楚，”大掌柜說，“伊萬可能有大動作！”

當(dāng)天下午賈晉陽就親自找到萬駝社的會館，和宇文社長談了一會兒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得一清二楚了。事情巧了，原來伊萬正是通過萬駝社的社長宇文辦的這事，伊萬給了宇文一百兩銀子的好處。伊萬是在修建一座大型冰窖。伊萬建冰窖做什么用？他要在歸化經(jīng)營凍羊肉的生意！

這可是戳到了大盛魁的腰眼兒上了！歸化商界誰不知道，凍羊肉的生意歷來就是大盛魁的主要生意。是不允許別人隨意插手的。從屠宰到儲存，從包裝到運輸都是極為講究技術(shù)的！哪一步做不到位都不行，都得賠錢。不是沒有人張羅過，是弄不成。大盛魁在這方面積累了大量的經(jīng)驗，在幾個環(huán)節(jié)重要環(huán)節(jié)上都派有懂技術(shù)的工人師傅在把持操作。

大掌柜問：“伊萬他有技術(shù)人才嗎？誰幫他做？”

“我問過了。伊萬他依靠的還是那個姓商的豐鎮(zhèn)人，就是當(dāng)年他趕著羊群在京羊道上病倒的時候，救助他的那個人……”

“我知道，伊萬聘他做經(jīng)理人?！贝笳乒裾f，“可是技術(shù)工人呢？”

“據(jù)說正在物色。”

“哦，他的大型冰窖……有多大？”

“有二十五間房大?！?/p>

“啊……”大掌柜有些吃驚，“能有那么大嗎？”

“我打發(fā)人去看過了，”賈晉陽說，“房子已經(jīng)蓋好，是在村子的北邊，靠近山溝?！?/p>

“冰窖呢？”

“冰窖就在房子的下面，冰塊是從龍頭溝取來的。那個地方氣溫要比城里低不少。”

“哦！”

大掌柜眉頭皺起來陷入沉思。顯然這件事給大掌柜帶來的打擊是很大的。

“善元！”

善元顛顛兒地跑進屋子：“大掌柜有什么吩咐？”

“備馬！”

“哎！我就去?！鄙圃D(zhuǎn)身走出去，不大一會兒又轉(zhuǎn)來，問：“大掌柜，您說錯了吧？應(yīng)該是備轎車吧？”

“叫你備馬你就備馬！羅嗦什么！”

半個時辰以后大掌柜已經(jīng)騎著馬跑在了歸化城通往察罕拜興的大道上。察罕拜興村的位置在貼蔑兒拜興的東北方向，距貼蔑兒拜興八里地，這里是的戚二嫂的娘家。一匹雪白的走馬急速地蹈動著四蹄平穩(wěn)前進。大掌柜換上了一件醬色的短衣，腰間束一條灰色的布帶，頭上帶一頂破氈帽，整個打扮就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羊把式。他的身邊一左一右是賈晉陽和趙善元，都騎著馬?？拷遄拥臅r候三個人下了馬，韁繩都交在善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