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歸化商界出新秀

這天快晌午的時候善元向大掌柜報告，說是史財東的兒子史靖仁要拜見大掌柜。大掌柜正在小客廳和一位英國商人談話，聽了善元的報告沒言聲兒。

說起史靖仁故事也蠻多的，當(dāng)初他和古海一起考大盛魁，沒有被錄取，但是他的故事并沒有中斷。那以后又過了五六年，終于成功地在歸化城辦起了一家雜貨鋪，史靖仁在同鄉(xiāng)人的眼里的形象也慢慢發(fā)生了改變。

史靖仁的變化讓大掌柜感到意外也感到高興，他說：“想不到一個紈绔子弟也能做成事業(yè)，哪怕事業(yè)再小也算。財伙和氣才是大盛魁的福祉??！盼了多少年了……”

從此大掌柜對史靖仁也有了好印象。但是，三年前暗房子事件，史靖仁又摻和了一腳，讓大掌柜對他又心有了芥蒂。但總的來說，大掌柜不是那么心胸狹隘的人。

現(xiàn)在史靖仁的身份改變了，他已經(jīng)由大盛魁的財東變成歸化城內(nèi)一家商號的掌柜，并且在歸化站住了腳跟。他在不斷改變自己的經(jīng)營套路，又想把自己的雜貨鋪改成當(dāng)鋪。

“你去告訴王掌柜，叫他見一下史靖仁。聽聽他有什么事情?！?/p>

大掌柜說的王掌柜指的就是王福林。

“史財東的兒子點名是要見您的?！?/p>

“你就說我這里有客人。”

善元去了。

過了一會兒王福林走進客廳，說：“史靖仁說了，他非要見大掌柜不可?！?/p>

大掌柜眉頭皺起來，三年前暗房子事件中他們父子一個在晉中祁縣一個在歸化城遙相呼應(yīng)，把個大盛魁鬧得翻江倒海煙熏霧障！這個史靖仁自從暗房子事件以后再沒露過面。估計這一次也難有好事，大掌柜當(dāng)然是不愿見他，就說：“他沒說有什么事嗎？”

“他說有要緊的事要和大掌柜面談?！蓖醺Ａ忠姶笳乒裼质蔷芙^的意思，趕忙補充道，“史靖仁說了，他愿意等?！?/p>

“哼！他能有什么好事?！?/p>

“我猜想可能是為他那個當(dāng)鋪的事，他那個當(dāng)鋪張羅半年了開不了張。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給卡住了?！?/p>

其實史靖仁那個當(dāng)鋪張羅半年了開不了張的原因王福林知道，大掌柜也知道，就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底銀。史靖仁當(dāng)鋪租用的是席力圖召的鋪面，席力圖召住持喇嘛信不過他。同時當(dāng)鋪行會也不接納史靖仁。后者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史家和大掌柜做對，這事在歸化市面差不多是盡人皆知的事了。大盛魁什么字號？大掌柜什么人物？歸化市面就沒有不給大掌柜面子的。所以史靖仁在歸化做事步步受阻。

歸化當(dāng)行有個行社組織叫“天安社”，“天安社”的社長名叫曹路安，河北灤縣人，生得身高樹大為人謙和，是大盛魁的崇拜者和追隨者。不用打招呼，沒有大掌柜的話，這個曹路安是決不會給史靖仁方便的。因此大掌柜知道史靖仁在歸化干不成個事。不過事過境遷，暗房子事件過去已經(jīng)好幾年了，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大掌柜信奉這個理，作為一個商界大擎，他是不會和史靖仁計較的。所以從來也沒有有意為難他的意思，甚至能幫他的時候還是愿意幫他的。再說史靖仁這幾年在歸化也吃了不少的苦頭，一個大盛魁財東的兒子肯自己出來做事還是挺不容易的。他也沒什么劣跡，那些賭博嫖娼的事也沒聽說。另外，史靖仁的父親也和大掌柜緩和了許多，召開結(jié)賬會的時候還能坐在一起商量事，財伙鬧矛盾這是經(jīng)商人最忌諱的事。大掌柜甚至還親自到史靖仁店鋪所在的西五十家街去看了看，當(dāng)然是秘密地，史靖仁是不知道的。大掌柜想起當(dāng)年史靖仁要進大盛魁學(xué)徒被拒絕的事，心想這個史靖仁還真的想做事情，有幾分欣賞呢。實際上史靖仁在歸化做當(dāng)行，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張羅生意了，前兩次是做百貨做皮毛，都失敗了，賠累不少。為此史耀對兒子很不滿意，史家父子鬧矛盾的事也傳到了歸化商界。

大掌柜嘴里應(yīng)著：“好吧，那就讓他等著吧?！贝丝趟那楹軓?fù)雜，心里一邊琢磨史靖仁的事，一邊和客人談話，

大掌柜接待的英國商人名叫希爾曼，是個經(jīng)營皮貨的商人，到大盛魁來只是為了做禮節(jié)性的拜訪?？腿寺晕⒛軌蚵牭枚稽c漢語，他知道大掌柜事務(wù)繁忙，又坐了一會兒，把自己的事情說完后就起身告辭了。

大掌柜拄著拐杖把客人送出月門，希爾曼就堅決不讓大掌柜再送了，他用僵硬的漢語說：“樓（留）步、樓（留]步！”

“我送你到大門?！?/p>

客人伸出雙手牢牢地抓住大掌柜的雙肩不允許他再往前邁步。

“再見！”

客人轉(zhuǎn)身很快地走了。大掌柜看著客人走出大院的門，車轉(zhuǎn)身剛要回去，就聽見史靖仁喊他：“大掌柜！”

只聽聲音就讓他聽出了這是史靖仁，大掌柜頭也沒回朝小客廳走回去。

史靖仁跟著大掌柜走進客廳。

“大掌柜腳傷近來可有好些？”史靖仁等大掌柜在椅子上坐下，就問候說，“家父捎話來讓我向您問好！祝大掌柜多福多壽?！?/p>

“謝謝啦！高堂身體可好？”

“好好，托您的福。”

“千萬不要這么說，”大掌柜趕忙制止史靖仁，“我們做掌柜的說到底也還是為了東家的利益在做事，這個大頭小眼兒我還是明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