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過去三天，古海決定立即結(jié)束休假，提前返回歸化。

應(yīng)該三個月的休假，古海卻在家里待了還不到一個月。他這樣對母親解釋說：“我這個大盛魁的掌柜不是正兒八經(jīng)升上來的，我腰桿子不硬，我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站住腳?！?/p>

“怎么努力？”

“別人干八分，我得干出十二分來才成；別人休息三個月，我只能休一個月。不然大家不服我?！?/p>

“娘知道，”古海娘說，“你的姥爺就是個買賣人，這里邊的道理娘從小就懂。你去吧，光宗耀祖的日子在后頭呢?！?/p>

“難為娘了?！?/p>

“不難為！你給娘一句話，”古海娘想了一會兒，問道，“家里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家里的事全靠您和杏兒打理了?！?/p>

“你媳婦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想。”

“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字號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該走你就走，娘絕不拖你的后腿。十六年娘都等了還在乎你再走嗎？”

“娘，杏兒她昏迷不醒，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p>

“死活不重要，要緊的是名分，就算是她死了，你若休了她，就是在墳?zāi)估锼驳脫@個名分！”

古海猛抬頭盯住了母親的臉，他覺得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是那么的陌生和可怕！過了好一會兒他說：“號事要緊，杏兒的事由母親處置就是?！?/p>

就在這時，杰娃的爹帶著兒媳婦和孫子俊娃來到古海家。老人是聽到古海要突然起程的消息匆匆趕來的。一進門老人便亟亟地說：“為甚這樣突然就要走？”

“字號有緊急事情召我回去。”古海悶悶地勉強給老人讓了座，問道：“張老伯，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嗎？”

杰娃爹說：“本來是不著急的事情，原本說是你要在家住三個月呢。我心思等你把家里的事情安頓好了再講與你聽?！?/p>

“什么事您就盡管直說好了?！?/p>

院子里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傳來伙計靖安與車夫的說話聲。轎車已經(jīng)停在院子門外了，預(yù)感到了即將要起程的馬匹興奮地打起了鼻息。馬嘶聲把一種緊張的氣氛散布開來。不少人都自動聚到古家的院子里來了。

杰娃爹朝外看了看，抓著孫子的胳膊把俊娃朝古海跟前推推。俊娃也不作聲“咚”的一下跪下去，不容分說就給古海磕頭。

古海毫無思想準備，問道：“這是做什么？”

杰娃爹解釋說：“賞我個老臉，古掌柜，也看在你和杰娃打小在一起長大的分上，你把俊娃帶走吧?！?/p>

“做什么？”

“讓俊娃也和你當年一樣，進大盛魁，學(xué)生意。”杰娃爹興致勃勃地說，“俊娃這孩子比他爹強，腦子也活絡(luò)，眼里能看出東西來，我看他是個經(jīng)商作賈的好材料哩。他不會給你臉上抹黑的?！?/p>

古海傻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此刻古海滿腦子都被那腌嬰的事占據(jù)著。睜眼閉眼之間都覺得那腌制的嬰兒似乎是活了。古海搖搖頭推開杰娃爹走到院子里來了。

院子里的情形更是讓他吃驚，一群半大小子有十好幾個，在家長的帶領(lǐng)下都聚攏來了，他們都是要求古海把他們帶到歸化去學(xué)生意的。聽著不知誰說了一聲：“還不趕快給古伯伯磕頭！”一群孩子嘩啦啦在他的腳下跪了一片。于是腦袋碰撞土地發(fā)出的砰砰聲就響起來了。

毫無思想準備的古海一下子睜在了那里，隨之一股莫名其妙的邪氣在他胸中升騰而起，就見他跺著腳揮著胳膊，面目兇惡的就像魔鬼般沖著孩子們吼道：“起來。立馬都給我起來。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嗎？想找死嗎？你們誰不想活我?guī)湍銈?，現(xiàn)在就讓你們死個痛快。誰不起來我就掐他的脖子！讓他死在我的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