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走后,古海娘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熱情都用在了繼續(xù)蓋房子上了!整天沉著臉少言寡語。沒事的時候一個人倒背著手,在還沒蓋房的宅基處走來走去。婆婆的樣子讓杏兒想起了死去的公公。婆婆的一舉一動連那眼神都和死去的公公一模一樣。每天天還不亮婆婆就早早起床了,摸著黑到院子里去。杏兒也摸不準(zhǔn)婆婆是在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婆婆把許多時光都消磨在了東邊的空地上,婆婆把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修建院子上。她親自去鎮(zhèn)子上買磚買瓦,雇請工人,像個男人似的和那些木料商人們討價還價。有時候婆婆也會帶杏兒一同去,杏兒在一旁看著婆婆直著脖子像吵架似的和磚瓦商人為了幾厘錢的磚價爭得面紅耳赤。
有一天,婆婆和她說:“你去張嬸家,探探她的口風(fēng),看看她是打算繼續(xù)守著呢還是要再朝前走一步。”
杏兒一下子沒有弄明白婆婆什么意思,她問:“娘,你問張嬸走還是留什么意思?”
“這你還不明白,”婆婆說,“張嬸守寡守了二十幾年了,現(xiàn)在連咱家海子都回來了,你張有叔已經(jīng)不在了,該走該守她也該有個考慮了?!?/p>
“張嬸走又怎樣留又怎樣?”話說了半句杏兒突然醒悟了,驚訝地問道:“娘,你是不是又像死去的爹一樣是在惦記著張嬸家的院子了?”
“瞧你這話說的多難聽,我只不過是讓你去打聽打聽,你眼睛睜這么大看我干甚?我又不是叫你去干什么壞事。咱把話問清楚了,張嬸她若是真的想走,咱就把她的宅基地買下來,別人給她多少銀子咱也給她多少銀子。”
杏兒不言語了,她心里害怕地想到,死去的公公怕是把魂附在婆婆身上了。
杏兒對找張嬸打探消息的事情沒有興趣,她的心里一直在想著另一件事情。古海匆匆離開家的時候,對于她的事情并沒有明確地說出什么來。但是杏兒自己心里有數(shù),她的事情才是到了一個坎兒上了,是走是留該有一個明確的結(jié)斷。她后悔沒有在海子離開家以前把話問個明白,但是她想至少現(xiàn)在應(yīng)該跟做婆婆的把事情說清了。有一天晚飯的時候杏兒終于張開了口。
“娘,有句話我老早就想和你說?!?/p>
“有什么話痛痛快快說就是了?!?/p>
“我在想,您讓我問張嬸是想走還是想留,其實這事情我的心里正琢磨著呢。”
“你是什么意思?”
“海子在的時候我沒有來得及問他,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是不是打算把我休了?”
“走以前我問他了,海子什么也沒有說?!?/p>
“也許他是一下氣蒙了,也許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現(xiàn)在我就是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還有娘你心里的想法。你們娘倆要是不愿意我立馬就走了?!?/p>
“男人在我聽男人的,男人沒了我聽兒子的。海子說讓你留你就留,海子說讓你走你就走??墒呛W邮裁丛捯矝]說?!?/p>
“那我怎么辦?”
“海子沒發(fā)話你就老老實實候著,多會兒等海子放了話讓你走你再走也不遲?!?/p>
古海娘忙著料理自己的院子去了,院子里正有三個瓦匠師傅在給院門裝新做的門楣呢。
古家現(xiàn)在可是今非昔比,院子擴展了,東院又蓋起了五間大正房。全磚全瓦。院墻打通,成為一處大院,顯得寬敞、富足。院墻也加高了,高到一丈二尺。墻頭上布滿了玻璃刺。買下三畝新的土地,新的土地挨著張嬸家的麥田,是和青苗一起買下的。那土地原來的主人是一個官宦,官場上失意,據(jù)說被對手陷害下大獄,著急著用錢。甚至連院門前那棵槐樹也顯得精神了,枝繁葉茂!用古海娘的話說就是:“祖上保佑著咱古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