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娘打里照外地指揮著監(jiān)督著,兩只小腳急速地搗動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忙歸忙,古海娘是忙并快樂著。
但是杏兒并不快樂,也不肯安分。杏兒沒有老老實實候著丈夫歸來后處置自己,她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杏兒四處打聽月荃的下落,她想自己也許是該選擇另一條道路走一步的時候了。她想只要月荃愿意,她就跟著月荃離開這個家。是死是活她得要月荃一句話!不久以后,有人告訴杏兒,月荃在縣城西邊的山里給人家扛活兒呢。杏兒和婆婆打了個招呼,給自己帶了點干糧,就上路了。
月荃扛活兒的那個村子距離小南順二百多里地,杏兒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終于走進了那座名叫凹兒溝的山村。但是她沒能見到月荃,村人告訴她,月荃走西口了,已經(jīng)離開凹兒溝一個多月了。
失望和沮喪把杏兒徹底拿住了,她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在村道上移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村子的。在凹兒溝村口的一棵老槐樹下,杏兒讓自己放聲大哭一場!杏兒放肆地把身子伏倒在土地上,雙手忽兒揪扯自己的頭發(fā),忽兒伸向天空,嘴里也不知道是在罵誰:“你個遭天殺的。你害死我了。老天爺你把我收了去吧?!?/p>
她像狼一樣的號哭聲驚動了在地里勞動的人們,當(dāng)她號哭累了把身子直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許多面孔陌生的人圍在自己的身邊。一個老者問:“姑娘,古月荃是你什么人?”
“還用問嗎?”一個中年婦女自以為是地替杏兒回答,“這是古月荃的媳婦來了!”
“是嗎?”
“肯定是了?!?/p>
“很俊的一個媳婦嘛,怎么就不要了?”
“古月荃不是個好東西!”
“男人都沒良心!”
“真的是古月荃的媳婦到了嗎?我看看……”
“另嫁人吧,別傻等了?!?/p>
“就留在我們凹兒溝吧,有吃有喝。”
所有的議論對杏兒都沒有意義了,杏兒止住哭從地上爬起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平靜,伸出兩只胳膊撥開人群走了。她在心里對自己說著:“別再惦記他了,那個古月荃已經(jīng)死了?!?/p>
一個男人站在路上擋住了杏兒的去路:“你別走……”
“干什么?”
“留下來吧,我家有房子有地,就缺個女人!”
“走開!——”
杏兒厲聲喝道。
“別。我可是個老實的莊稼人,”那個男人竟然動手拉杏兒的手,“我看上你了!你走不了了……”
“啪?!?/p>
連杏兒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量,她的手巴掌狠狠地摑在了那男人的臉上!接著杏兒罵道:“去你媽的!——滾遠去!!”
“你敢打人?……”
“姑奶奶就打你了,怎么樣?”杏兒怒目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姑奶奶的男人是大盛魁的掌柜!是大名鼎鼎的古海。”
那個挨了巴掌的男人眼睜睜地看著杏兒走遠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杏兒沉默寡言,不論是做飯還是在地里干活兒人們都很少見她說話。除非是婆婆問她什么她才回答,回答的語言也很簡短。婆婆看出來媳婦在心里打著什么主意,她以老年婦女特有的敏感注意著媳婦的一舉一動。這件事情過了大約一個月,有一天姚禎義突然到小南順來了!姚禎義的到來使杏兒的生活發(fā)生了重大改變。
姚禎義做出了自己一生中的重大舉措,他要舉家遷往歸化了。賣了房地產(chǎn),值錢的家具裝了兩輛大車。自己和老婆娃娃另雇了一輛轎子車,一行三輛馬車駛向了小南順村。姚禎義趕著三輛三套馬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小南順,把整個村子都震動了!許多聞訊趕來的村人都跑到古海家來看熱鬧??腿吮蛔屵M屋子里去了,三個車倌在照料車輛和自己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