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吃邊談。

何玉媛先問女孩的姓名、家世。女孩說，她姓辛名玉蓉，父親是小學(xué)教員，母親是家庭婦女，家里還有兩個弟弟和三個妹妹，八口之家全靠她父親那點微薄的工資過活，生活實在維持不下去，父母只好讓她這個長女出來做工，給人家當(dāng)使女，賺點錢以補貼家用，可是她每月工錢只有十五元國幣。

辛玉蓉說話十分伶俐，這一點令何玉媛非常喜歡。

接著，何玉媛便問起辛玉蓉薊門大街東家的情況。

辛玉蓉說：“東家柳二娘，過去是當(dāng)鴇母的，家里很有錢，那座熊宅是她自己的。金鳳仙小姐是她的姨侄女，也是她的承繼女兒。金鳳仙小姐父母早死，從小由柳二娘撫養(yǎng)長大。小時候柳二娘經(jīng)常教她練習(xí)唱歌，她的噪子極好，聲音嘹亮。高中畢業(yè)后，她不想上學(xué)，就自愿到飯店當(dāng)歌女，現(xiàn)在她紅極了，人家都稱她為‘薊門歌后’?！?/p>

“她們待人好嗎?”

“金小姐一向待人很好，沒有什么脾氣。但是柳二娘性情卻非常暴躁，左鄰右舍背后都叫她‘母夜叉’。她經(jīng)常罵人，尤其是對我們這些下人，一天不罵個兩三回，好像就很難過似的。金小姐過去生活很安靜，也很用功，除練習(xí)新歌曲外，就是看書，很少和外頭的人來往，不過去年來了一個很英俊漂亮的年輕先生，據(jù)說是美國的翻譯官，姓夏，經(jīng)常到家里來。小姐對他很有好感，兩人的感情也很融洽。但是他們始終沒有在一起過夜，他來的時候，都是住在另外一個房間。這位夏先生對人很好，但是兩三個月之后，他就突然不見了。從此以后，金小姐就整天怏怏不樂，有時還一個人坐在房里發(fā)呆。”辛玉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同情的樣子。

何玉媛明知故問：“那金小姐沒有說過是什么原因嗎?”

“沒有，我想肯定是因為夏先生。后來有一天，金小姐突然在房間里痛哭，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進去看時，見她捧著一張報紙，眼淚已經(jīng)將報紙打濕了。

我湊過去一看，報紙上登著夏先生的照片，而且，是被殺死的照片?！?/p>

何玉媛當(dāng)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沒有出聲。

辛玉蓉繼續(xù)說：“過了三四個月，就又來了一個姓侯的，我們都稱他侯先生，他個子比夏先生稍高一點，但是不如夏先生英俊。據(jù)說他家里很有錢，各種珠寶特別多。他送給金小姐一根雕刻得十分精致的金釵，跟真的鳳凰一樣，好看極了。小姐說是古代皇妃戴的什么發(fā)釵，很值錢，她經(jīng)常在桌燈下欣賞個不停。

我也很喜歡，經(jīng)常趁小姐看的時候，也在旁邊看。那鳳凰，就跟真的要飛起來一樣，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讓人看了都就不忍離開?！彼哪樕嫌致冻鱿蛲纳裆?，似乎在回味那支金釵的栩栩如生。

“侯先生開始都是一個人住在夏先生住過的那個房間，以后就和小姐同居了?！毙劣袢乩^續(xù)說，“他的生活很奇怪，簡直是黑白顛倒。往往過半夜才回來，睡到中午吃飯時才起床。小姐告訴我，侯先生很喜歡打麻將、玩牌，經(jīng)常賭到通宵。

小姐表面對他很溫柔體貼，但我知道她心里不一定喜歡他，只因為他有錢，才巴結(jié)他。侯先生有的時候精神非常好，待人也十分客氣，有禮貌，甚至超過夏先生，不過有的時候就會精神不振，時不時地打呵欠，流眼淚，不像夏先生那樣整天都討人喜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