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房間里開始變冷。窗外,看不到盡頭的花園里,蜂蝶嗡嗡、蟲鳥啾鳴,但它們好似離我數(shù)百萬英里遠(yuǎn)?;秀遍g,我?guī)缀跬俗约簽槭裁磿谶@兒,忘了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這個地方美麗卻危險,就像乳白色的夾竹桃。這繁茂的花園是要將我困在其中。
為了不讓自己孤單地死去,林登就偷來新娘陪伴。那我獨自守著空房子的哥哥呢?還有那些在貨車?yán)锉粯寶⒌呐兡兀?
我的憤怒又復(fù)蘇了。我攥緊拳頭,希望能有人進來把我從這房間帶走,即便是要把我?guī)リP(guān)在別處也好。我受不了在羅斯面前再多待一秒了。可以打開窗戶的羅斯;騎上馬,穿過橘樹林的羅斯;企圖在死后將她的死亡判決傳遞給我的羅斯。
我的愿望實現(xiàn)了,但結(jié)果卻更糟。迪爾德麗回來了,她說:“抱歉打擾了,羅斯夫人,醫(yī)生現(xiàn)在可以給她做準(zhǔn)備了?!?
我又被領(lǐng)到走廊,進入電梯。迪爾德麗用鑰匙卡啟動電梯后站在我身旁,表情嚴(yán)肅又擔(dān)憂?!敖裢砟銜姷焦芗椅侄??!彼吐曊f,臉色慘白。她看我的眼神,讓我感覺到她只是個孩子。她抿緊嘴唇——這代表什么?同情?還是恐懼?我不知道,因為電梯門開了,她馬上恢復(fù)原來的神態(tài),帶著我走在另一條更黑暗的彌漫著防腐劑味道的走廊上,然后再通過一扇門。
我想這次她還會不會給我些建議,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一個男人說:“這是哪個?”
“先生,這是萊茵,”迪爾德麗垂著眼睛回答,“16歲?!?
我腦子里飛快地想這個人是管家還是即將成為我丈夫的房子主人,我甚至還沒機會看到他,就覺得胳膊一陣刺痛。我只來得及記住我剛看到的:一間沒有窗戶的無菌房和一張鋪著床單的床,上面帶著捆綁固定四肢的皮帶。
跟這里其他事物的詭異氣氛一樣,房間里全是閃著微光的蝴蝶,它們抖動著翅膀,然后像浴缸里奇怪的泡沫一樣爆裂開,濺得到處是血。接著,一切就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