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呢,我咋也覺得恍恍惚惚的呢?”黃羊這時(shí)對太春道:“哥,你掐我一把,來?!碧汉鋈恍Φ溃骸吧敌值?,不是做夢,是真的!你看,咱這手里不是還拿著剛剛簽好的契約嗎!”
“這么說……是真的?”太春大聲道:“是真的!”說著一把拽住黃羊,“走,我領(lǐng)你去個(gè)地方!”太春拽著黃羊一路小跑來到大召寺,寺內(nèi)香客熙攘,一陣嗡嗡的誦經(jīng)聲從大殿那邊傳了過來,空靈而又祥和,讓人們浮躁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安寧了下來。在一座高大的佛像前,太春和黃羊恭敬地點(diǎn)燃幾炷高香插到香爐內(nèi),二人虔誠地在佛像前跪下,雙眼微合,合手祈禱著什么……黃羊和太春從大召寺走出來,太春說:“看來,錢福常的卦詞還真是準(zhǔn)哩!他說我日后必有貴人相助,以后要是見了面,我得好好謝謝他哩!”黃羊說:“說話咱的買賣就又要開張了,要是友和哥哥回來聽說了還不知道會咋高興呢?!?/p>
“黃羊,友和哥回山西的日子可不短了,按說也該回來了。”黃羊樂呵呵地道:“說不定家里給娶了媳婦,新媳婦纏著不讓走唄!”太春嘆了口氣,他忽然間想起了玉蓮,心想:“等做買賣賺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成親,然后把娘和玉蓮接出來?!眰z人正走著,忽然聽得身后有人叫道:“太春兄弟!黃羊!”他倆回身一看,我的天神爺呀,這不是友和哥嗎?許太春跑過去,驚喜道:“哥!你啥時(shí)候回來的?”黃羊也跑過去抓住張友和的胳膊說:“友和哥,我們正盼著你回來呢!”張友和笑著說:“我剛回來兩天,這不,正要去找你們呢!”三兄弟回到太春的小屋里,黃羊和太春面對面坐在小炕上,中間是一張小炕桌。張友和坐在炕桌的正面,他正在聽太春和黃羊給他講卜泰聘太春做掌柜子開買賣的事情。太春說:“哥,我做夢也想不到天底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卜泰張口就投八萬兩銀子,他信得過咱,說是賠掙他全都不在乎,你說這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嗎?”
黃羊:“友和哥,你是不在場,卜泰追到門上來,差不多是把太春哥綁架到了大觀園。是娜曄的爸爸——對了,他們旗人叫阿瑪,是娜曄的阿瑪和沙格德爾王爺給做的保人?!?/p>
張友和:“你讓我喘口氣行不行?我還沒吃飯呢!剛進(jìn)城就碰上了你倆,連口水都沒顧上喝?!秉S羊聽了立刻跳下地,從溫在鍋里的瓷壺里倒了一碗水端到張友和面前。張友和沉吟道:“世上會有這等便宜事?”黃羊:“咋,你不相信?”張友和:“我不相信?!秉S羊有點(diǎn)著急:“你咋能不信呢?這明明是真的嗎!”太春:“黃羊,你著什么急嘛!”他轉(zhuǎn)向張友和說,“哥,說起來這事就是讓人費(fèi)思量,開頭的時(shí)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p>
張友和慢條斯理地分析道:“拿八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給你們倆做買賣,你們可知道那是什么份兒的人才能得到這樣的信任?在歸化城做買賣,你若沒有正經(jīng)八百的出身,誰信你?”
黃羊:“哥,你說的是……什么出身?”
“在歸化城,要想能領(lǐng)到財(cái)東的銀子,第一得有大商號學(xué)徒出身,就是說在商號里熬過十年;第二得有好聲譽(yù);第三得有經(jīng)驗(yàn),就是說你得有經(jīng)商的經(jīng)歷?!?/p>
太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忙從懷里掏出那份契約放在張友和面前,“哥,你看,可這是真的呀!哥,這事順得都讓我不敢相信了,心都慌了,就等你回來給拿個(gè)主意?!?/p>
張友和拿起契約看了一眼,冷漠地說:“契約都簽了還等我做什么。”太春和黃羊相互看了一眼,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張友和說:“這事先放放,眼下有件要緊事你和黃羊得替我辦辦?!秉S羊:“什么事?”張友和:“替我打聽一個(gè)人?!碧海骸按蚵犑裁慈耍俊?/p>
“打聽一個(gè)妓女?!睆堄押蛪旱吐曇?,“你們幫我到美人橋打聽一個(gè)名叫果果的妓女。”黃羊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到美人橋那種地方?你沒說錯(cuò)吧?”
張友和:“對了,就是美人橋。那種地方我不方便去,有勞兩位兄弟給跑一趟?!秉S羊:“咱做生意的事還忙不過來,兜攬這種爛事做甚?我不去?!薄澳愣裁??這事比做生意還要緊呢?!睆堄押筒桓吲d了,“不愿意去算了,我找別人?!?/p>
“別,自家兄弟能辦到的事何必再去找外人。黃羊,既然友和哥安頓的事肯定是正經(jīng)事、要緊事?!碧捍驁A場認(rèn)真地說,“哥哥,究竟是咋回事你總得跟我們透個(gè)底吧?這個(gè)果果長什么模樣?”
張友和不緊不慢地說:“事情呢,當(dāng)然是要緊的事。說實(shí)話,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交給別人我還不放心呢。這個(gè)果果姑娘是剛剛被賣到妓院的,模樣長得很出眾,杏核眼,高挑身量。剩下的事情你們就不必知道了,知道得多了也沒好處?!?/p>
黃羊不高興了,嘟嘟囔囔地說:“讓人辦事,又不交底,哼!”
張友和:“兄弟,你就別問了,反正與哥哥的前途關(guān)系重大?!?/p>
太春:“好了黃羊,別問了,哥哥的事情我們?nèi)ゾ褪橇?。”說著,就張羅著往外走。
張友和攔道:“等等,還有呢,到美人橋那種地方,你們得把身上的破爛衣裳換換,不然人家連門也不讓你們進(jìn)?!?/p>
太春苦笑道:“好我的哥哥呢,你看我現(xiàn)在這光景,哪還有什么像樣的衣裳!”
張友和從身后拽過一個(gè)包袱,“我這里有,你們挑兩身去穿吧。里面還有些散碎銀子,我想你們?nèi)ツ欠N地方是用得著的。哦,時(shí)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事情有了眉目告訴我一聲。千萬記住,這事不能讓外人知道!”
說完,張友和下地走了。
黃羊估摸張友和走遠(yuǎn)了,才說:“真是麻煩!打聽個(gè)人吧還得換衣服。誰稀罕到那種地方去,壞咱生意人的名聲?!?/p>
太春:“幸虧咱還算不上正經(jīng)八百的買賣人,要是名聲大了,逛窯子這事可就是大事情了!通司行的商會特講究這一條?!?/p>
黃羊:“友和哥也是的,叫咱去美人橋打聽人又不告訴個(gè)實(shí)底,他這人,心眼就是多。”
太春:“他不告訴咱,這中間必有緣故。誰叫咱們是磕頭兄弟來?叫咱做啥就做啥吧,不然友和哥又要不高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