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雷姆在陡峭的山路上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著。神色之倉皇,更是大異于平日,就像是屁股后頭有一群瘋牛追著。蘿紗、艾里等人早已被遠遠甩到后頭,他依然沒有放緩腳步。
心怦怦跳個不停,分不出是因為狂奔還是因為頭腦中那個響個不停的念頭。他忽地停步,仰天大喊:“開玩笑!我怎么可能會喜歡上人!”
“臉紅心跳,眼睛發(fā)直……”蘿紗調(diào)侃艾里時所說的那些話,竟恰恰說中他先前對蘿紗的奇怪反應。這么說,自己的那些異狀竟是喜歡上蘿紗的表現(xiàn)?!
太過離譜的結(jié)論嚇得維洛雷姆一下子跳了起來,腦子亂作一團之下,腳就像是自己有意識一樣拼命逃了出來。
蘿紗總是很有精神似的天真小臉又在腦中浮現(xiàn)出來。過去逗得她團團轉(zhuǎn)時總是在肚里暗笑,然而同樣一張臉,在今天見過她施用黑?波時冰寒凜然的模樣后,給他的感覺就有了不可思議的改變。清純的面容下隱藏著的混雜著光和?的靈魂,炫目到令人有觸摸的欲望。
他也知道人類間常常發(fā)生愛情,剛來人界時還對這相當好奇,花時間觀察研究后卻發(fā)現(xiàn)那多半只是人類一時的沖動,難以長久,而能長久的不是欺騙就是誤會,現(xiàn)在早把愛情當做笑話來聽。這種玩笑怎會開到自己身上?!魔族無心,本就極少動感情,自己怎么可能也動這種不知所云的念頭?
惱怒地一腳踹向旁邊的樹干出氣,沒想到那木頭早已朽爛中空,這一腳嘩地一聲竟從樹干中穿了過去,他的一條腿便狼狽地架在空洞中。一股力沒落到實處,維洛雷姆胸中郁悶之氣不減反增。一邊低聲咒罵著哪個不知名的神魔一邊抽出腿來,他的心情壞到極點。
就算真要喜歡誰,為什么偏偏是蘿紗這種又笨又好騙的家伙?!自己的品位何時下降到這個地步了?
“錯覺!一定是錯覺!玩游戲玩得太興奮了,一時失常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維洛雷姆強自恢復一臉輕松,但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這回確實是有些怕了。“算了,這種有害身心健康的游戲還是不要再玩了。再去另找有趣的事做吧!”
心情安定后,他朝著與蘿紗等人相背的方向而去。走了片刻,從另一方走來一個灰衫男子。一頭發(fā)白的散亂灰發(fā)披散下來蓋住了他大半張臉面,給人以頹喪蒼老的感覺。
瞥了他一眼,維洛雷姆皺了皺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當他察覺那是什么時,他迅即又將眼光移回這個上上下下都是灰白色,并不引人注意的人身上。維洛雷姆想起來自己最近好像已經(jīng)看到這個人好幾次了,不是對方走到他前頭,就是自己從后面超過他,倒是挺巧的。
但如果不是巧合的話……
那人與他擦身而過時,維洛雷姆戒備地盯緊他每個表情。然而并沒有任何事發(fā)生。那人對維洛雷姆只是稍一打量便低下頭走自己的路,反應一如一般路人遭遇時的神態(tài)。維洛雷姆全神體察他的所有動向,甚至連心跳都加以監(jiān)聽,仍未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
維洛雷姆兜著雙臂看著那人遠去的身影漸漸被黑暗淹沒,低聲自語:“看來應該不是沖著我來的?!?/p>
那么巧會和自己走差不多的路線,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和自己都跟著相同的目標。
“唉,算了,理他呢!我不是不打算再和蘿紗那些人玩下去了嗎?他們的事我管那么多干嘛?還是多想想明天表演什么騙口飯吃比較實在!”像是要斬斷心中的牽念,維洛雷姆大聲地告訴自己,轉(zhuǎn)身走回自己的路。
無人的山中終于恢復了靜默,低低的蟲鳥鳴叫聲漸漸籠罩了一切。密云無月的夜晚,山林中一片混沌,難以看清林中景象。而對于未來的事,同樣也沒幾人能看得清。
離開小村,艾里一行一路蜿蜒向東行進。在他們漸漸接近目的地倫達芮爾的日子里,大陸的形勢也在發(fā)生著迅速的變化。
事件頻頻發(fā)生,如推骨牌般引起一系列反響,而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后果,就是戀血鴛捎給艾里的信件雪片似地飛來,有時上一只鳥還來不及打發(fā)走,又撲過來兩只,搞得他應接不暇。有幾次手忙腳亂之際被不遠處的同伴察覺動靜,惹得艾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索性將那衰鳥說是獵來的,交給埃夏料理,給大伙兒打了牙祭了事。至于回信給身在帝都翹首期盼的諍君,他仍是全無此打算。就這樣,一行人繼續(xù)向聯(lián)盟東部行去。
昔日艾里也曾旅經(jīng)聯(lián)盟中的數(shù)個國家。諸國地處大陸東南部,氣候溫暖濕潤,物產(chǎn)豐盛,商業(yè)發(fā)達,所經(jīng)城鎮(zhèn)中隨處可見身著輕柔服飾的女子低噥軟語,店家熱情地招呼叫賣,精心照料的花木從街邊人家的庭院中吐露著芬芳。與凱曼國都拉寇迪相比,壯觀大氣雖然不及,綺麗繁華卻更勝一籌。
而此次眾人一路東行,所見的神圣聯(lián)盟各國風景已大異往日。他們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被戰(zhàn)火焚毀,成為一座廢墟的昔日繁華都市,而一些尚未直接卷入戰(zhàn)爭的城鎮(zhèn)受戰(zhàn)禍波及,也是物價浮動,市面一片蕭條,人們的神色失去了過去的安然,眉宇間隱現(xiàn)對未來的憂慮,過去的安寧富足感已全然消失。
戰(zhàn)亂間眾多百姓流離失所,一些地方盜匪橫行,讓過往商旅人人自危。為避免麻煩,他們盡量繞開那些危險區(qū)域;再者大陸東部多山,所走的路線迂回曲折,在地圖上看并不很遠的路途竟花費了他們兩個多月。好在一路上雖有些波折,到底還算平安地接近了他們的目的地,只是在穿越圣愛希恩特西面鄰國格林坦恩的一個山區(qū)時發(fā)生了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