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只每天有人喂食的火雞。每次喂食都使它更加相信生命的一般法則就是每天得到“為它的最大利益著想”(政客們都這么說)的友善人類的喂食。感恩節(jié)前的星期三下午,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將發(fā)生在它身上,從而導致一次信念的轉變。①
本章余下的部分將以原本的形式概括黑天鵝問題:如何從過去的知識中知道未來,或更為概括地說,如何從(有限的)已知推測(無限的)未知。再想想喂食的例子:一只火雞如何通過對昨天的觀察知道明天喂給它的食有多少?可能很多,但肯定比它想象的少一點,但就是那“少一點”會使事情有完全的不同。
火雞問題可以推廣到所有“喂你的那只手也可能是擰斷你脖子的那只手”的情況。
我們再進一步探討歸納法最令人不安的一面:反向學習。假設火雞的經驗并不是沒有價值,而是一個負價值。它從觀察中學習,正如我們都被建議的那樣(畢竟這是人們相信的科學方法)。隨著友好喂食次數(shù)的增加,它的信心也增加了,雖然被屠殺的危險越來越近,它卻感到越來越安全。想一想,當危險最大時,安全感卻達到最大值!但真正的問題比這更具有普遍性,它直指經驗知識本身。某種東西在過去一直起作用,直到它出乎意料地不再起作用。而我們從過去獲得的知識實際上頂多是無關痛癢或虛假的知識,甚至是危險的誤導。
圖4–1提供了真實生活中歸納問題的原型。你對一個假設變量觀察了
1 000天。它可以是任何事物(可以有一些不大的變化):圖書銷量、血壓、犯罪、你的個人收入、某只股票或貸款利率。然后你僅僅從過去的數(shù)據中得出關于其變化趨勢特征的某些結論,并預測未來1 000天甚至5 000天的趨勢。在第1 001天—砰!一個過去毫無準備的巨大的變化發(fā)生了!
想想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給我們帶來的驚訝。在拿破侖引發(fā)的那些戰(zhàn)爭之后,世界經歷了一段和平,使所有觀察者都相信具有嚴重毀滅性的戰(zhàn)爭停止了。但是,意外發(fā)生了,它成為截至當時人類歷史上最慘烈的戰(zhàn)爭。
注意,這一事件過后,你開始預測再出現(xiàn)意外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僅僅在你遭遇意外事件這個問題中考慮意外事件,而不在別的問題中考慮。1987年的股市崩盤后,美國一半的股票交易員在每個10月都為類似的行情作好準備,他們沒有想到在第一次之前是沒有再前一次的。我們擔心得太晚了,而且是在事后。錯誤地把對過去的一次天真觀察當成某種確定的東西或者代表未來的東西,是我們無法把握黑天鵝現(xiàn)象的唯一原因。
喜歡引用他人觀點的業(yè)余分子(即在文章中擺滿某個死去權威的言論的作者或學者)會認為,如英國哲學家托馬斯?霍布斯所說,有怎樣的前因就有怎樣的后果。那些無條件相信過去經驗的人應該看一看一位著名的船長對這一觀點的
表述:
根據我所有的經驗,我沒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故。我在整個海上生涯中只見過一次遇險的船只。我從未見過失事船只,從未處于失事的危險中,也從未陷入任何有可能演化為災難的險境。
—E?J?史密斯,泰坦尼克號船長,1907年
史密斯船長的船于1912年沉沒,成為歷史上被提起次數(shù)最多的沉船事故。①
被訓練成乏味之人
同樣,想象一下一名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穩(wěn)定盈利的銀行的董事會主席,他在一次財富的逆轉中損失了一切。通常,從事貸款行業(yè)的銀行家們都是梨形身材,胡子刮得干干凈凈的,穿著最得體而又令人感到乏味的衣服—黑西服、白襯衫、紅領帶。實際上,從事貸款的銀行聘用的都是乏味的人,并把他們訓練得更乏味,但這只是做做樣子。他們看上去很保守,因為他們的貸款只在很少很少的情況下才成為壞賬。在一天、一周、一個月或者甚至一個世紀的時間里觀察他們的貸款行為,是無法評價貸款的有效性的!1982年夏天,美國大銀行幾乎損失了它們過去所有的(累積)盈利,損失了美國銀行業(yè)有史以來的全部盈利—全部。它們一直向南美洲和中美洲國家提供貸款,而這些國家在同一時間違約了,這是“具有意外性的事件”。所以,只需要一個夏天,人們就可以明白這是一個失敗的行業(yè),所有盈利都來自高風險的賭博。一直以來,那些銀行家讓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相信他們是“保守的”。但他們實際上不保守,他們只是善于自欺,把發(fā)生毀滅性損失的可能性隱藏了起來。實際上,這類表演在10年后又上演了。在20世紀90年代初房地產崩盤之后,現(xiàn)在已經不復存在的儲蓄貸款業(yè)需要由納稅人承擔超過5 000億美元的救援資金,那些“具有風險意識”的大銀行再一次面臨財務壓力,許多瀕臨破產。美聯(lián)儲保護了它們,花的卻是納稅人的錢:當“保守的”銀行家盈利時,他們拿走利益;當他們受傷時,納稅人支付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