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一抹微笑化解了他剛才稍嫌魯莽的表現(xiàn),“我得開始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日子要過。”我準備好承受更多的譴責,而他卻走開了,甚至連頭也未回??墒墙又剡^身來,眼神充滿了痛苦卻詭異的平靜,說:“再見!”僅此而已。
他的離開所帶來的沉重壓力非常驚人。我把前額往車頂一靠,哭了起來,完全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克制傷痛。兩位朋友知道我要長途開車,特地準備了咖啡和食物給我,并且獻上溫暖的擁抱,這才讓我收起眼淚。這些女友的婚姻關(guān)系早在多年前就變得冷漠且充滿敵意,此刻她們帶著渴慕的眼神站在這里,訴說我的勇敢,表達她們也希望有膽量和我一樣保有獨立自主的生活。我抬起下巴,將手置于鼻下,免得更多的淚水流出來,一個勁地想要努力辯解?!敖^望”這個詞,足以說明我在這個重大時刻的心情,我很難將自己的行動界定為勇敢。我始終被訓練著要接受“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隨你去……”的信念,而現(xiàn)在卻往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多耽擱一分鐘,我便多一分改變心意的危險。
女性情誼始終是撫平我黑暗歲月的一帖萬靈丹,然而這一次我卻遇到了需要全力以赴應(yīng)對的危機,遠非讓我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朋友們所能化解。繼續(xù)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只能加重我的無力感。我爬進老舊的富豪汽車,把書籍、紙張、未完成的手稿以及作家必備的工具等裝進車里,凝視著草坪上豎立的“出售”牌子,出發(fā)離去。我的最后一件事,是前往銀行結(jié)清戶頭里的存款,總數(shù)是三千七百八十三元四角二分。丈夫負責大額賬單,我則處理自己的部分,這是公平的決定,因為多年來我的寫作稿酬一直都用于支付孩子們的學費、稅款和大部分的額外開銷。
當我駛離尼??耍┌钇鏄蚍较蛐旭倳r,我不是一次地對自己說著:“你的行動是對的,繼續(xù)堅持下去——你的決定是對的?!碑斘腋读诉^橋費,看到寫著新英格蘭的路標,我的肩膀頓時垮了下來,整個背陷進座椅里。我終于是獨自一人了,此刻的感覺竟像是這項行動已持續(xù)了很久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