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者相信生命、自己及人們,它代表信念和希望,甚至對顯然不可能的事物也極具信心。它使我們心中保有期待和希望,也相信我們能夠信賴他人,并向他人學習。所以它是我們學會生存和工作的基本要件。
每個人都是由天真無邪的嬰兒開始的。最早,我們在母親的子宮內被完全地保護著,出生后,如果幸運地得到父母的愛護照顧,并在一個相信人類與生俱來的潛能,且能給予鼓勵發(fā)展個人獨特天賦的環(huán)境中長大,我們就能得到足夠的安全和保護來發(fā)展自我,一直到我們能照顧自己為止。
充分被照顧和關愛的孩子,會對世界充滿信心,會覺得世界是個安全的地方。他們能信賴別人所給予的身、心、靈的一切支持與協助。他們對自己和別人的信任,使他們學會生活的基本技巧。將來有一天,他們也會對別人提供安全的保護,并將所學得的傳遞下去。
天真者相信一切權威,無論權威是否以天真者的利益為考慮。我們內在的天真者,甚至會信任那些不值得信任的人。它會相信父母所說有關我們的一切,比方說丑陋、頑皮、自私、不合群、愚笨或懶惰;它會把成績不好歸結為自己不夠聰明;它也會內化種族偏見、性別歧視、同性恐懼或階級意識,并且相信別人可譴責的人或事基本上都是不好的。
雖然一個快樂安全的童年,有助于我們養(yǎng)成樂觀和信任的生活態(tài)度,但是沒有這樣的童年,并不意味就無法獲得天真者的天賦特質。有些人雖然有悲慘的童年,卻能成為一個快樂幸福的成年人;但有些人,終其一生都過著悲慘的日子。
天堂樂園失而復得
許多宗教傳統(tǒng)都有紀念“失落純真”(Fall from innocence)的儀式。例如,在基督教教義中,人自伊甸園墮入艱辛困頓的塵世,一如其他的神話版本,故事并未就此結束,最后總會有救贖者來到,并解救人類,帶人重返天堂。
在某些東方文化中,樂園的失落是一種悟道方式,它象征以真知灼見將我們自虛幻的假象中解放出來。我們跟隨大師們修行,以證得涅槃解脫,而經驗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威廉·歐文·湯普森(William Irwin Thompson)在《證入本性》(The Time Falling Bodies Take to Light: Mythology, Sexuality andthe Origins of Culture)中提到,有許多文化,視這種“失落”為一種持續(xù)不斷的過程。他說,在印度佛陀的宇宙觀和西非“多貢”(Dogon)的觀點中都認為,“宇宙如同一個巨蛋,混沌初開之后,隨著它的擴展而開始進入時間的長河……當宇宙墜入時間的長流之后,萬物便因著時空狀況的演變而產生”。其實這些現象在時間的概念形成之前,就已經發(fā)生了,一直到人類生命出現后的每一刻,依然繼續(xù)在進行?;煦绯蹰_的“墜落”(the Fall)所造成的大混亂局面和原始完整的宇宙巨蛋狀態(tài),其實是同時存在的。
哈皮族和瑪雅族有一種世界進化觀。他們認為,“神在努力地創(chuàng)造人,但每次都失敗”,所以神必須“一試再試”。他們也認為,無論是神或是人、樂土的失去或得到,都說明了我們不斷地想認清現實的企圖,而這些不可避免的失敗和不斷的努力,即使無法找到真正的樂園,卻可以帶來某些進步。
希臘人對于人的原始完整狀態(tài),有個極美的傳說:那時,男性和女性是同一個存在體,但是因為那個存在體實在太完美了,以至于威脅到神的地位,于是神便將這陰陽合一的存在體分為男人和女人,因此男人和女人若沒有尋得自己的另一半,就會永遠覺得殘缺不全。原型心理學家瓊·辛格(June Singer)在她所著《陰陽同體》(Androgyny)一書中,以這個故事來闡述另一種版本的“失樂園”說法,借以隱喻我們人類的心靈也會是完整和諧的,而今卻零散紛亂。只有當人類能發(fā)展并平衡我們內在本來就具有的“陰”與“陽”后,我們才能重歸完整,獲致心靈和諧。
基本上,每一個文化都有段黃金年代。萊恩·艾思勒(RianeEisler)在《圣爵與刀刃、歷史與未來》(The Chalice and the Blade:Our History, Our Future)書中,以人類學的角度來看“失樂園”的故事,她認為那是一個真實的史實。從人類學的資料上顯示,“樂園”(Garden)是新石器時代生活的一個比喻和象征,那時的人類開始開墾土地,建立了人類有史以來的第一座家園(garden)。
艾思勒提到,在歷史上的某一個時期,人類會普遍尊崇女性神祇,所以那時世界上沒有戰(zhàn)爭殺伐、沒有階級分別、沒有性別或種族歧視。那時,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彼此合作互助,所以人與人之
間沒有高下分別,在精神上也沒有愚者的分野;在那個時代,人類的自我、靈魂和精神都能一起和諧運作。她甚至更進一步提出,當人類內心能重新獲得可以讓人生存得更祥和、更安寧的信心后,人就能重新建立所失去的“樂園”。
天真者之旅
所有有關“天真者之旅”的敘述,都是由一個溫暖安詳、充滿安全與保護,一個夢幻般的理想世界開始的。但是,突然間,故事中的主人翁被扔到一個充滿批判意識與歧視不公、到處彌漫著沖突暴力,并讓理想夢幻破滅的地方。
然而,我們每個人內在的天真者特質卻認為,只要那個夢幻般的理想世界會存在于某時某地,縱然它現在毫無蹤影可尋,我們依然可能使它再現。也就是說,無論我們內在的“天真者”是沉睡、是活躍,基本上我們都相信,未來的生活會比現在更好,這也是我們初次體驗的天真者原型。我們之所以能經驗到它,是因為它就在那兒。然而,重返本來的自然純真則完全不同,那是我們自眾多選擇中挑選出來的。這也就是為何天真者特質涵蓋了內心探索之旅的全貌;因為每個人內心深處,都為那深信不疑的信念所激勵,想重建一個曾經存在的美好世界,只有經歷人生的一切后,才終于洞然明白,致力開創(chuàng)一個彼此尊重、互相了解、安詳平等的世界。
探索內心者通常由天真者狀態(tài)開始,未幾就進入了孤兒特質,在心靈領域流浪、無家可歸。典型的英雄冒險故事中,探索者多半由孤兒和異鄉(xiāng)人來象征,他們通常是由別人撫養(yǎng)長大的,他們的追尋動力是為尋找親生父母。
不管探索者是否能尋找到生身父母,故事情節(jié)都大同小異。而探索者所經歷的一切問題困難,都是因為被放錯了地方,就像一片拼錯的拼圖般,只有當探索者找到自己所屬的地方后,他才會有回到家的感覺。
許多愛情故事也和英雄的探索故事一樣,遵循著一個固定的模式:兩人相戀,初時宛若置身天堂,然后,發(fā)生某件事,使兩個人意識到對方并不完美,只不過是凡人罷了。就好像沒有一對父母是十全十美的,也沒有任何一位情人,能達到我們內心所要求的標準。不管兩人的關系是否真正破裂,大多數的親密關系,無論開始時是多么浪漫或抒情婉轉,早晚都會從初期的陶醉迷戀中清醒過來。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故事:樂園的失去或復得、是否找尋到真正的生身父母或家園、或愛情的迷惑與幻滅,故事的內容都充滿了希望,并能喚醒我們內在的單純信念,堅信著那個只有孩子才相信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