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雅生起氣來，說，林雪，你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大人的事不是那么簡單的。再說了，我也不想跟你媽媽成為敵人，是她先不理我的。不過呀，離婚這件事，就算我們倆不是敵人，我也不會去勸她的，我自己還想離婚呢。

什么？楊雪跳起來，問她媽媽，你也要離婚？

王小雅說，張惠要是離，我就離。我們倆同年同月同日生，同一天拉著手下鄉(xiāng)，同一天結(jié)婚同一天生孩子，離婚肯定也要一起離。就怕張惠離不成。林寶山這么鬧，我看離婚很難。

那天早上，王小雅打開抽屜拿出很多照片，給我和楊雪講她們以前的故事。知道吧，我們倆當(dāng)年可是煙臺昌厚里遠(yuǎn)近聞名的大美女，小青年們跟在屁股后邊排著隊獻(xiàn)殷勤。十六歲那年春天，我們本來好好地在紅領(lǐng)巾農(nóng)場念中學(xu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下鄉(xiāng)了。十八歲，又稀里糊涂生了你們倆。要是不下鄉(xiāng)，我們現(xiàn)在還是大姑娘呢。要是大姑娘多好啊，還可以好好談?wù)剳賽邸?/p>

王小雅和張惠老是把我們當(dāng)成大人，說一些大人之間才說的話。我們把照片擺在桌子上一張一張地看。其實基本上王小雅有的照片張惠都有，下鄉(xiāng)以前那些照片背景是煙臺，下鄉(xiāng)以后則是一望無垠的田野。她們很親密地?fù)е绨?，頭并著頭，像雙胞胎。

王小雅看著看著就掉了淚，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照片上。

哭了一會兒，王小雅憂心忡忡地上班去了。我對楊雪說，我媽跟我爸估計是離不成。楊雪說，我媽要是想離準(zhǔn)能離，我爸怕死她了，她拿腳踢他，讓他滾，他就趕緊滾。

楊雪的父親楊根茂是個獸醫(yī)，楊雪說，他身上老有一股子大糞味，王小雅一聞到那味就煩他，踢他，讓他滾。因此，楊根茂很多時候都住在獸醫(yī)站里。不過他住在獸醫(yī)站里也整天樂呵呵的，尤其是一聽別人羨慕他娶了槐花洲最漂亮的女知青，他就更高興。他們說，娶了這么漂亮的女人，吃大糞也干哪，他就說，干，當(dāng)然干。 我生怕他真的去吃大糞，不管怎么樣，他是我好朋友的爸爸。

三

林寶山跟張惠談條件，說你要是離婚，林雪得跟我。張惠看了看我，說，林雪，你過來。又對我父親說，林寶山，你先出去。林寶山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