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么叫病退和困退?
王小雅說,說了你也不懂。你媽媽懂。
我知道,王小雅的意思是讓我回家去跟張惠說這件事情。她們?yōu)槭裁纯偸遣荒芎煤玫剡^呢,每隔一段時間,她們就要這么折騰一次,每次的折騰又都沒有什么結(jié)果。王小雅呼呼地流著血在我炕上面如死灰躺著的那些日子,她好像忘了。
但我還是對張惠說了這件事情。張惠在藤椅上瞇著眼睛似睡非睡,聽到這件事后,她睜了睜眼,立刻又閉上了。樹上的鳥本來也希望我的話能讓張惠高興一下子,結(jié)果一切如初,它們很不解,但也只好閉上眼睛學張惠似睡非睡。
她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不像前幾次那樣了。我想,她吃的那些藥??烧婀苡?,以后,我們家就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了。如果我父親林寶山不在夜里那么叫喚,就更太平了。
王小雅沒有得到張惠的響應,她也嘆了口氣,不再提這件事情了。那天她突然對楊雪說,去,把楊根茂叫回家來,我做疙瘩湯給你們喝。
楊雪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實話我也不太相信。王小雅又說了一遍,你們兩個小丫頭,快叫楊根茂去。我們兩人才滿腹狐疑地跑出門,到獸醫(yī)站去找楊根茂。路上我問楊雪,你媽媽又想干什么?楊雪說,誰知道。
楊根茂像客人一樣謹慎地喝了兩碗疙瘩湯,然后說,我走了?王小雅說,別走了。
我跟楊雪面面相覷。楊雪拉著我進了她的房間,說,你也別走了。
我有些好奇,我以前多次在楊雪家睡過,但是,從來沒遇見過楊根茂也在家睡。我跟楊雪躺在一個被窩里,豎著耳朵。楊雪說,我媽媽肯定會踢我爸爸,讓他滾,說他身上有大糞味。
但是很奇怪,那個晚上王小雅沒罵楊根茂和他身上的大糞味,她說話的聲調(diào)甚至有些溫柔,一段時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在那里絮絮地說話,沒有楊根茂的聲音,只有他的喘氣聲,但是他的喘氣聲也盡量壓得很低。他不像我父親林寶山那么放肆。
我聽到王小雅在教楊根茂一些事情,她說,你要這樣,對,就這樣。輕一點,慢慢的……
楊根茂大約學得很用功,王小雅比較滿意,她開始哼起來,很舒服地哼著,像在唱歌。我想,他們大約也在做張惠跟林寶山一起做的事情,但是,為什么張惠從來也沒這樣舒服地哼唱過呢?是林寶山不會吧?還是張惠沒教過林寶山?想到這里我很羨慕楊雪,楊雪可以在夜里聽到這樣溫柔的聲音,而我只能聽到林寶山粗野的叫喚,和張惠憤怒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