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笑笑,心情愉快地走了。
楊雪拉著我,走到豬圈邊,抄起勺子舀了一勺豬食,朝斜眼婦女澆過去,說,我看該讓你吃兩口豬食。
三
張惠保持這種不很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大約有一個月之久。楊雪潑了斜眼婦女一臉豬食之后,王小雅對我說,林雪,你得想辦法讓張惠正常,她這樣下去,說不定很快就得進精神病院了。
說實話,我也早就不希望母親是一名田螺姑娘了,主要是因為,我不希望她傻子一樣走在大街上讓那些沒文化的農民恥笑。就連父親林寶山都要遭人恥笑,他們問他說,林寶山,你家地窖里還有地瓜嗎?
還有爺爺。爺爺胡子都很長了,有時候坐著小馬扎跟別的老頭在大街上曬太陽,會遇見母親端著地瓜或者拎著空盤子從街上走過,他總是沉默不語。
現(xiàn)在我恨那只每天都從門洞擠進廂房的野貓,還有廂房里的幾只老鼠。它們個個膘肥體壯,老鼠們甚至生了一窩小老鼠,小老鼠也參與到吃地瓜的隊伍中來。我想不久它們也會膘肥體壯,然后再生一窩小老鼠。
我到獸醫(yī)站找楊根茂,跟他要滅鼠藥。我說家里有老鼠。其實我才不舍得滅掉家里那只老鼠呢,我跟它是好朋友,要是沒有它,我會很寂寞的。它很懂事,除了偶爾去吃幾口柜子里的餅干,從不到地窖里偷食。它去吃餅干是因為我有時候好幾天忘記喂它,而且它知道餅干是我的私人財產。
楊根茂給我一包玉米粒,說上面拌了藥,只要灑在老鼠經常出現(xiàn)的地方就行了。我拿著這包玉米粒,來到廂房后窗外面。后窗上的窗玻璃碎了一塊,我把那包玉米粒扔進去。
第二天,母親從門洞里抽出盤子,發(fā)現(xiàn)地瓜涼冰冰地躺在盤子里,沒有被吃掉。母親失神地端著這盤涼地瓜回了家。第三天,母親又端著一盤涼地瓜走過大街。斜眼婦女看母親傻呆呆的樣子,沒敢再逗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