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瑞喜還在睡著,突然被人拽著頭發(fā)弄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旅店老板娘和老板站在床前,邊上還有幾個伙計。“把你的東西挪到耳房去!然后趕快去把床單洗了!現(xiàn)在,你歸我管了!”
云靜逃婚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青云鎮(zhèn)。面對酈家退回來的陪嫁,姜老爺暴跳如雷,不停地在堂屋里走來走去,腳步聲每一下都敲在姜家下人們的心上。跪在屋中間的瑞喜更是膽戰(zhàn)心驚,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面對什么。姜太太軟軟地癱在椅子里,似乎已經(jīng)耗盡了力氣,只是一遍一遍重復(fù)著說:“被別人退婚了,我們姜家祖輩從沒出過這樣的事兒。就算回來了,靜兒她以后可怎么辦啊?她要是再嫁人,誰還要啊?傳出去怎么辦啊?瑞喜呀,你真是個木頭腦子,小姐說什么你就依什么,她是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
瑞喜低著頭,不敢吭聲。
姜老爺走了幾個來回,站在瑞喜面前,罵道:“她真是反了!我真后悔送她去什么洋學(xué)堂!洋學(xué)堂教的全是忤逆之道!還有你,瑞喜!你攔不住小姐,難道不會趕緊告訴我們嗎?馬上去追也能把她攔回來,她深夜獨自出遠門,要有是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姜老爺正罵著瑞喜,阿水和幾個家丁氣喘吁吁地從外面跑進來,老遠就吆喝著:“老爺,老爺,我打聽過了,小姐昨天晚上從碼頭走了!把自行車押給了船家,說是讓他們拿車來換船費!”
姜太太搖晃著站起來,扶著椅子問著:“她去哪兒了?她去哪里了?”
“說是上海。”阿水跳過門檻,擦著汗水回答道。
姜太太“啊”的一聲,癱倒在椅子上,旁邊的丫鬟和老媽子忙將太太扶回了房間。一陣忙亂后,姜老爺拍著桌子大聲叫道:“阿財,你經(jīng)常去上海替我送貨,路熟。明天,你就帶阿水去把小姐找回來……也帶上瑞喜,她知道小姐平時的去處。你們給我聽著,如果找不到小姐,你們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姜老爺說著,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到了瑞喜身上,把瑞喜燙得一激靈。姜老爺看到了,“哼”了一聲說:“你還跪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去給太太拿藥?”
瑞喜拿了藥,心事重重地從街上回家,走到小巷的拐彎處,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瑞喜!”
瑞喜轉(zhuǎn)身一看,是酈照存。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照存已經(jīng)把一張銀票塞到她手里,說:“我明天就要走了,聽說你要到上海去,這個你肯定用得著?!?/p>
瑞喜看了看銀票,嚇了一跳,叫道:“不,少爺,我不能要!少爺,我不能要你的錢!”
“就算是給云靜的吧。在這樣的社會里,能那樣堅持自己的追求是非常不容易的,這是我的一點兒敬意,你代她收下啊?!?/p>
酈照存說完,轉(zhuǎn)身大步走遠了。瑞喜看著手上的銀票,再看看酈照存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1
從青云鎮(zhèn)到上海的一路上,阿財不僅時不時呵斥阿水,連瑞喜也不放過,一不順心,就抱怨瑞喜,說她不守本分,沒看好小姐,害得他離鄉(xiāng)背井、舟車勞頓。瑞喜看他兇神惡煞的樣子,不敢吭聲,像伺候老爺太太一樣伺候著阿財。
到了上海,阿財領(lǐng)著瑞喜和阿水直接就去了云靜上學(xué)的圣心貴族女子學(xué)校,他讓瑞喜站在校門口等云靜,自己和阿水躲在遠處的梧桐樹后面。瑞喜知道阿財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想只等云靜一出現(xiàn),就跑出來抓住她??粗畬W(xué)生們?nèi)宄扇旱貜拿媲白哌^,瑞喜心里說不出有多矛盾,她盼著能看到小姐,可又怕小姐真的出來,被阿財他們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