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早就知道，這么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呵呵，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呢？”我的胸口很難受，可我還是對水木笑著，“我媽媽還是被它害死了，而我，肯定也跑不了的?！?/p>

“你明知道我不會的！我不會拋棄你，無論你發(fā)生什么事，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

“一樹，別說了……”

“希然，你為什么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我——”

“一樹，求求你，別說了……”我拼命想擠出一個微笑給水木，可還是疼得皺起了眉，“一樹，我難受……”

我喘不過氣來，每一次呼吸好像都那么困難。我知道自己的病一點不比媽媽的輕，我在日本的時候就犯病過很多次，只不過水木都不知道。

“一樹，我看不清你……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去找媽媽了？”

“希然……”

水木哭了，緊緊抓著我的手。

“一樹，我求你，求你一件事……”我探起身子想尋求一點空氣，可是卻沒用，于是我只好放棄，躺回去閉上了眼睛，我說，“一樹，求求你，讓我再見佑嘉一次……”

我閉著眼睛，整個世界一片黑暗，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可以看到程佑嘉的臉。

就連什么冰涼又苦澀的東西滑落進了我的嘴巴里面我都不知道。

那不是我的眼淚，是水木的。

柒

我們都知道，有的話錯過了一時，就一輩子沒有辦法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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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水木現(xiàn)在定居在東京，有了兩個孩子，最大的孩子馬上該送去上小學(xué)了。

我現(xiàn)在很幸福。真的。

雖然我這輩子有一個遺憾，那就是一直到最后，我也有一句話沒有說給那個叫程佑嘉的男人聽。

手術(shù)很成功，我換上了嶄新的心臟。我知道水木為了我花了不少錢，光是找到這顆匹配的心臟想必就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吧。

可是水木說：“希然，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跟你比起來，什么對我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p>

所以我真的決定要跟他過一輩子了，不是因為他對我說過的成千上萬個“我愛你”，而是在我昏迷三天之后，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一直都在。

謝謝你一直都在，謝謝你這么愛我。

所以我命令自己忘記當(dāng)初的那個遺憾，忘記在我心里曾經(jīng)占據(jù)了那么重要的位置六年的那個人。

雖然一直到最后，我都欠他一句話。

可是如果如今他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還有有一句話要給他，那就是，請你幸福。

我多么想要等到他，親口告訴他這句話，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

如同當(dāng)年，我等了那么久，他依然沒有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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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都該選擇忘記了，不是嗎？

那時我沒開口說出的話，終于還是成為了我心中永遠(yuǎn)不會被發(fā)掘出來的一句話。

那一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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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無數(shù)次，我看到佑嘉撐著一把珍珠色的雨傘向我走過來，他對我說：“希然姐，我要走了，你要幸福啊?！?/p>

我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想用盡全力喊出那一句話，可是喉嚨卻發(fā)不出聲音，我哭了，一雙手捧起我的臉，我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水木擔(dān)心的臉。

水木把我摟進懷里，輕拍著我的背說，別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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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愛我的人一直都在。

我很幸福，為什么你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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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佑嘉，我一切都好，我已經(jīng)忘記你了。

可是你在哪里呢？你好不好呢？

捌

不管林希然自己承不承認(rèn)，她的心還是一直在等那個人的。

可是只有她不知道，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以及就連她骨子里一直在恨著的方思遠(yuǎn)，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如今的方思遠(yuǎn)，少了一只手臂少了一只眼睛，可這都是報應(yīng)。

如果那個下雨的晚上他沒有遇到林希然，喝到神志不清的他沒有強行占有了他深愛到骨子里的林希然，或許每個人的命運軌跡都不會是現(xiàn)在的這樣。

可是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就連方思遠(yuǎn)自己，都恨死自己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林希然還有機會再次面對程佑嘉，她還有機會說出那句話，他們還有機會化解誤會，甚至走到一起的?？墒且驗榉剿歼h(yuǎn)，這一切都?xì)Я恕?/p>

就連方思遠(yuǎn)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我當(dāng)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為我就是方思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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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來又去見過林希然幾次，可是我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從來不敢堂堂正正地出現(xiàn)。

雖然我知道，即使我站在她面前，她也一定不會認(rèn)出我來。

當(dāng)年的那場車禍不止毀了我的身體，也毀了我的臉。

佑嘉接到水木先生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于是我便上了他的車，同他一起去醫(yī)院。

我從沒見過佑嘉這么著急的樣子，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愛希然愛得有多深。

佑嘉太怕失去希然了，所以才會把汽車當(dāng)成飛機開，所以我們才會與大卡車相撞。

我們的車子整整翻了兩圈，我只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接著就是尖銳的疼痛感，等一切停止下來后我聽到了佑嘉粗重的喘息聲。我抬起頭來隔著眼前一層紅色看過去，與我失去知覺的左臂比起來，他的狀況明顯要糟糕得多，一根金屬管扎進了他的腹部，他滿身滿手全是血。

他看了我一眼，緊緊皺著眉頭說：“操，怕什么來什么，希然姐還在等我呢，我還有話要對她說……”

沒人知道，這成了他最后的一句話。

救護車來的時候佑嘉就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他終究還是欠了林希然一句話。

佑嘉早前簽過內(nèi)臟捐贈的協(xié)議，可是他當(dāng)時一定不會想到，他的心臟救活的人，就是林希然。

林希然最終還是沒有等來程佑嘉。

他們這一生，終究還是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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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程佑嘉的心臟明明又在林希然的胸腔內(nèi)跳動著，他在以另外的一種方式活著。

雖然這顆心臟替換走了當(dāng)初那顆愛著他的心臟，它在林希然體內(nèi)落戶，要做的卻是重新愛上另外一個男人。

你愛著的她，用你的心臟，愛上另外一個他。

這對程佑嘉多么殘忍，可是對林希然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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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們終于還是在一起了。

那句沒說出的話，他一定已經(jīng)聽到了。那句用心去講的話，他一定已經(jīng)聽到了。

——我愛你，我一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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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是故事最完美的結(jié)局。

他們終于，還是在一起了。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