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鑫
楊鑫
2010年第十二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獲得者
壹
某年某校某班
沒有過渡,一切都是這樣的突然。突然間餐桌上擺滿了這么多的菜;突然間門上換了新的對聯(lián);突然間要去這么多地方向你問好、向他問好;突然間收到了那么多紅包。突然,我意識到,春節(jié)來了——來得這樣突然,沒有過渡。
除夕前夜,我急不可耐地換上了新衣服、新鞋子,帶上兩個妹妹,攙著小弟一起去大街上閑逛。
大街上只剩幾家小店還在開門營業(yè)。但是,比起下午,這已經(jīng)可以用沸騰來形容了。當(dāng)然街上最多的還是孩子。關(guān)于春節(jié),他們沒有任何大人們所謂的“情結(jié)”。什么“團圓”,什么“辭舊迎新”都與他們無關(guān)。他們只在乎手里的鞭炮和口袋里的糖果,包括對于紅包的向往都是基于紅包內(nèi)的東西可以從小店里換來糖果以及鞭炮。
然而,總有一些事的發(fā)生使人不愉快。
除夕夜,我說要上網(wǎng)。父親沒有同意,讓我老老實實坐著看春晚。2007年的春晚是我所看過的最爛一次。一開始時字幕上就把董卿打成了周濤。如果說這是雞蛋里面挑骨頭的話,那么讓人看得哈欠連天的節(jié)目又該怎么說?小品帶來的竟是掌聲而不是笑聲,歌手一張嘴就祖國長祖國短的搞得自己似乎與聽眾產(chǎn)生了代溝。
主持人起的作用不僅僅是穿針引線,他們像小丑一樣說著一些輕佻的話,貌似在演小品——這讓我有些想念倪萍和趙忠祥了。實在覺得沒意思,于是我很早便上床了。然而,父親卻錯誤地把這件事解讀為:他沒讓我上網(wǎng),我出于逆反心理,以此表示抗議。我無語。
我小時候常聽父母說一句話,具體內(nèi)容記不太清了,但意思大體上是過春節(jié)時,孩子們很開心,大人們卻像在遭罪。我既不能算小孩,也夠不上大人。但我的的確確地體會到了春節(jié)時的疲憊。
每天總要一大早起床,到處拜年。看到一個稍微面熟的都要搶在他前面說:“恭喜恭喜?!狈駝t就要被父親指著說:“這個孩子不懂禮貌?!倍冶绕鸫笕藗儯矣诛@得更慘了些。尤其是下午,大人們總會津津有味地搓著麻將,而我們都被擱在了一邊無暇顧及。于是,每個下午幾乎都是依靠睡眠度過的,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一年之計在于春”。不禁笑了。
老實說,那些下午使我產(chǎn)生了撞墻的沖動。我希望那樣可以消磨消磨時間并順便讓大人們知道他們搓牌的屋子里有個人還活著。多虧了小嫣的短信,它讓那些下午變得稍稍短了一些。幾百公里的距離給了我們很大的發(fā)揮空間。我們從文學(xué)一直談到了丐幫大會,一直發(fā)到手機欠費。
春節(jié)就這樣過去了,我們都老了一歲。我平靜地收拾著書包,把寒假作業(yè)一本本地放了進去,緩慢地放了進去——以這樣的方法追悼我的十六歲,紙一樣的十六歲,橡皮一擦就破了。我不禁想起了學(xué)校里的日子,有些期待開學(xué)了。同時有些懷念那個班級,那個神奇的二班,懷念琛、楠,懷念那些極富個性的老師。我知道,寒假里的一切終歸不屬于我。屬于我的那片土地應(yīng)該是到處植滿了花草樹木以及我們年輕的心的沃土——盡管有時覺得它是一只空箱子——其實我又何償不是一只實心的玻璃球呢?
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套用黑塞的觀點,我屬于牧民。因而對于上學(xué)這件事,我是很苦惱的,這種苦惱很難形容。你可以想象一下讓一個屠夫裹小腳時屠夫的心理,但這不代表我討厭學(xué)校。相反,與其在這個臟兮兮的城市里做一臺吸塵器倒不如在學(xué)校里“裹小腳”。況且,我還是很喜歡校園的。我也說不清我喜歡它哪里——它的花花草草?它的庭院操場?還是別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喜歡哪樣多一些。